这颗古树古朴的枝杈在过去的时间里,向着四外的空间不断绵延、生长,它的枝头长满了清脆、繁茂的绿叶,一片片随着清风微微摇动着。
一滴滴清澈、透亮的甘露顺着叶片的纹路轻轻滴落,啪嗒啪嗒地落在萧鸿的身上。
“滋…”
他的全身上下遍布着缓缓流出鲜红血液、深浅不一的伤口,当那一滴滴折射着诱人光线的甘露滴下、顺着萧鸿的皮肤滑动,而后进入伤口之中后,竟发出这样细不可闻的微小声音。
这样的伤势足以要了任何一个人的命,但此刻却被甘露滋润,萧鸿破烂不堪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愈合。
“这伤势虽重,却不足以将一个人直接抹杀,似乎是某种酷刑,要将这人折磨致死…”
古树的声音像是透过数万年的时间、自遥远的古时传来,轻柔、沧桑。
“可关键时刻,似乎有人出手相救,而他的意志力也很惊人,居然重伤不死,支撑着来到了这里…唔,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样宝物。”
古树庞大的树身中心,两股微弱幽森的绿光渐渐地亮起,似乎先前并未将这人的一切放在心上,而这时却因为发现了他身上的某样东西,心中波澜起伏,这才睁眼凝视。
那是一块以古木雕制的牌子,仅有半个巴掌大小,却让这颗古树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先祖!”
“呃…啊…”
古树的呼喊让徘徊在它枝干上的小鸟们震惊着逃逸,也让伤口逐渐愈合的萧鸿醒了过来。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惨叫,似乎先前被打得破烂的肉身给他留下了极大的疼痛,而他则努力抑制着这股痛彻心扉的伤痛,双手颤抖着、想要握紧。
那双满是汗水与鲜血的手,伤口虽然都愈合了,却用不出半分力气,他又一次发出惨叫,额头上几根青筋暴露,双手终于合拢、握成了拳头。
“呼…呼…”
他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一丝丝细小的汗珠渗了出来,与之前一战中、因为剧创而流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
“醒得可真快啊,这样的意志力确实很惊人,似乎已经融进了身体里、变成了本能。”
古树透发古意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被萧鸿听见了。
“是你…救了我…?”
他不能确定,因为那一战里,自己的前后左右都被漫无天日的沙砾遮蔽了视线,巨大的痛苦分分秒秒都在侵蚀着他的神智。
最后失去知觉的萧鸿,只看到自己的身上冒出了一道流光,他的人就到了这里。
古树密密麻麻的枝干不断地随着清风抖擞,它轻声向萧鸿解释并询问:“是那块木牌救了你,那是我族先祖的躯干,你是从哪里得来?”
萧鸿躺在它露出地表、歪歪扭扭的树根上,放弃了站起来的想法。
这颗古树已有灵智,且透露出的气息十分强大,但萧鸿并未感受到丝毫的敌意,于是如实道出了真相。
“如此说来,是你与敌手一战,碰巧与附着在这块木牌上的一丝灵性产生了共鸣,激发了它的能力…”古树树身上的两团幽森绿火轻轻摇曳,似乎在看着萧鸿,“它以我族一位先祖的一小块身躯制成,将你带到这片祖地确实是理所应当,或许这也是先祖生前的愿望吧…”
萧鸿有些沉默,这与他所知的不符,因为那只百鸣鸟明明说这块木牌是百鸣鸣一族的宝物,如今却被这颗古树告知,这块木牌是这样的来历,到底是为什么?
他躺在原地休息,与沐阳一战当真让萧鸿筋疲力尽。
想不到的是,萧鸿的奋力一搏对沐阳而言,竟不堪一击!
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萧鸿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叹,满是血与汗的脸上布满了愁容。
这样的一战,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别说铲除奸臣、保家卫国,而今就是寻回心火的第一步都不能走下去了吗。
“此地为我族祖地,你能到来,也是你的机缘。”
古树的这句话很是时候,将萧鸿偏颇的心硬生生拽了回来。
“机缘?”萧鸿在心里反复掂量着这个词的分量,思考着它的含义,他的眼睛虽然正视着前方高空上的繁盛枝干,心却飘到了九霄云外。
“这颗古树道行高深,它所说的‘机缘’一定不凡,难道是可以让我上天入地的宝物?”
可古树似乎从萧鸿那双因为想到厉害宝物而睁大了的眼睛中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因此而有了一丝冷意:“我族祖地的确有厉害的仙宝,但想得到,需要的是仙人的手段…凭你的境界,也敢妄想?”
这话徐徐落入萧鸿的耳朵时,也有一股刺骨寒风吹过,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族的宝物我不会取,但你总该让我明白我的机缘是什么吧?”萧鸿扬声告知古树,尽量安抚着它的情绪。
“你的机缘,我又怎会知道?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能得到什么,就是什么,能得到多少,就是多少。”
古树的话很深奥,树身上的两股幽森绿火缓缓地熄灭,似乎是闭上了眼睛。
而在此之后,无论萧鸿再说什么,古树也不曾应答。不久之后,他的心情平复下来,整具身体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疲惫,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吱吱…”
等萧鸿醒来时,几只红翅、不大的小鸟围绕在赤身裸体的萧鸿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
“唔…”
他轻轻挥了挥手,将那些鸟儿惊吓地四处逃窜,而后站起了身。
这副本已残破不堪的躯体,仅仅用了一夜功夫,就完好如初,让萧鸿不得不惊喜。
想到昨天与这颗透露着沧桑古意、修出灵智的古树的对话,萧鸿没有多想,他用自己身上已经碎成破布的衣服重新整理一遍,用它遮挡住了下身,而后随意挑选了一个方向,朝着被无数庞大枝干与绿叶遮挡了样貌的深处行去。
“古树只说是它的祖地,却没有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而前方究竟有什么、是否危险,它也没有明说,看来还是需要有所防备。”
这里树木奇多,左右与头顶都被数不清的枝干与绿叶遮盖了,虽然并不十分黑暗,但视距却十分有限,这让未知的危险更会显得突然。
“嘎!”
一团黑影自萧鸿右方的黑暗处突然袭击,它发出着怪叫,不曾使用任何神通,仅仅凭借肉身的力量展开攻击!
“呼!”
萧鸿侧身躲避,而后心中震撼,这团黑影太快了,不亚于付出全力的自己,那攻过来的似乎是一只拳头,竟挟带着呼呼风声,似要将虚空撕碎。
“嘎!”黑影刚落在地上,就又一次怪叫,朝萧鸿不停地进攻!
它当真拳出如风,短短片刻,就让萧鸿狼狈不堪。
“猴子?”
萧鸿与它斗了片刻,终于看清了它的样子,那是一只尖嘴猴腮的猴子,但一双眼睛却是白目,瞳孔极小,只占据眼球中不足十分之一的中心。
这是常年处于黑暗之中所产生的变异,萧鸿心中不胜惊奇,难道这片古树参天的不知名古地,竟全是如此这般的茫茫幽暗?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眼前的白目猴子实力惊人,萧鸿不得不全力以赴!
他实力过人,自幼随军争战,肉身强横,此际却不能确定,自己与它的肉身到底谁更胜一筹?
“它不曾动用神通,难道是不懂神通、专修肉体?”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紧紧扎在了萧鸿的脑子里,倘若真是如此,这只白目猴子就是最好的对手,可以不断地磨砺他的肉身,加快自己进步的速度!
他一声大喝,动用全力,围在下身的破布微微摆动,右臂上的一根根青筋因用力而透过皮肤、鼓了起来,而萧鸿的拳头似乎急不可耐,夹杂着狂风、轰然朝白目猴子砸了出去。
白目猴子张嘴怪叫,它生有獠牙,此刻映着自周边古树繁盛枝干偷偷钻进的阳光,于在黑暗中渗人得很。
见到这样的一拳,它不但不躲,反而情绪激动,反手挥出一拳,速度同样奇快!
“碰”地一声,二者的拳头重重地撞击,发出的声响带起一股不大的风,朝着四周吹散。
一股巨力自拳上的筋骨瞬间传入了手臂,萧鸿仅仅咬牙,没有出声,心中却大为惊骇:“这只猴子的力量太强了,难道是远古凶兽的纯血后代!”
白目猴子则发出一声轻叫,它忽然后退一步,随后更是重归到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这让萧鸿百思不得其解,这只白目猴子的不像是要杀他,更像是在“考验”!
他脚下不停,但却小心翼翼,观察着四周情况,继续前进。
想看清昏暗之中的事物的确很难,萧鸿心中却不焦急,更多的是在思索此地的来历。
但这一路下来,他却再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前方似乎是路的尽头,古树将这条道路团团围拢,它们拒绝太多的阳光照耀此间,却终于还是留下了一些光明。
而如今,那光明就在前方,萧鸿加快了速度,几步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忍不住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