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渔跟韩彬那一晚相拥而眠,朵渔竟然睡得格外踏实。只是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韩彬没吃早饭就离开了。
一整天,朵渔都有些神色恍惚。婆婆问话,有些答非所问。婆婆说:“朵,你的脸色像张纸一样,是不是哪不舒服?”
朵渔很使劲地扯出一丝微笑:“没有!”韩彬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到吃晚饭时,还是婆婆打去电话问他回不回来。
韩彬一身倦容进了家门时,朵渔给他拿拖鞋时注意到,他并未瞥自己一眼,甚至也没跟自己说句话,吃饭时,也只是接了婆婆的话茬儿说话。朵渔的心里堵了块大石头,这算什么?自己那么贱,本该把他一脚踹开的,还存不死之心,难道真的要像颜樱一样……朵渔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
韩彬在书房里呆了很晚都没进房间。朵渔一个人躺下,头疼得厉害,又害怕惊扰了婆婆,躺在黑暗里,夜无边无际地漫长。
那之后,韩彬和朵渔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也说话,也一起进厨房做饭,晚上,也躺在一张床上,只是,楚河汉界分得明明白白。
原本就是一出《潜伏》的戏码,何必要演成旧情未了的桥段呢?
朵渔的心凉了一层,人格外敏感,表面却是淡淡地冷漠。
公公的血压一直不太稳定,放他一个人在家,婆婆不放心,再加上韩彬一再暗中打电话让父亲催促母亲回家,于是婆婆终于要打道回府了。
朵渔暗中舒了一口气。去商场里给婆婆买了件羊毛绒大衣,又买了双羊皮软靴,给公公买了毛衣和跑步鞋。
提着大包小包,脚掌火辣辣地疼,带着婆婆坐在避风塘,婆婆突然说:“朵朵,妈想问你句真话,你跟小彬是不是分开了?”
朵渔心头一惊,急忙说:“妈,你怎么会……”
婆婆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朵渔的眼睛,朵渔不是好演员,败下阵来,“妈……”
“你跟小彬太客气了,夫妻间的那些亲密动作你们都没有。就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你们都没句话。那天,我让你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是什么原因没有孩子,你们俩那眼神我就觉得有问题……还有,我看你们的柜子了,小彬只有几件现穿的衣服在家里,其余的都没在……”
朵渔的目光落到面前的奶茶上,不知道怎么回答婆婆。
“是韩彬的问题吗?他跟了那个小丹?”
朵渔惊讶地抬起头,婆婆目光如炬,婆婆继续说:“我做了几十年人事工作,这点眼力总还是有的,我来这么久,按理,小丹总该来拜访一,可是没有……我来之前,就总做噩梦,梦见你跟韩彬出事了,没想到……”
朵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说:“妈,两个人的缘份尽了,不能赖任何一个人,真的,我不恨韩彬,至少这十年里,他给我的爱是真实的,那些幸福也是真实的……我跟韩彬无缘做夫妻,我也希望做您的女儿,只要您不嫌我……”朵渔哽咽住了,韩彬妈妈握住了她的手,说:“是我们韩家没福气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朵渔……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妈,你跟我这么客气呢!”
“我总觉得韩彬不太对劲,他看你的眼神里不像是很绝情的,他还是会紧张你,那晚你跟纪琴他们出去吃饭,他一直没睡等你回来,还有,如果他真跟小丹好上了,这段时间,你见着他接电话吗,你见着他出去很久不回来吗?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他不是个乱情的人,说句难听的话,小丹那样的女孩入不了他的眼……”
朵渔的心有些乱。婆婆来家里的第一晚,韩彬紧紧地抱住自己,她心里就挂了个问号:不是不爱了吗?为什么像难舍难分似的?
那天自己在厨房里开高压锅,热气蹿上来,吓得她大喊一声,韩彬一下子冲进来,脸都吓白了,赶紧让朵渔进房间,说:“你还是别做饭了,伤着自己可怎么好?”
朵渔一直想问韩彬:“婚都离了,为什么还对自己好?让自己不能对他死心?”但朵渔不是颜樱,她不愿意开口问,不愿意让韩彬觉得自己还纠缠在已经在法律上没有效力的婚姻里,不愿意让韩彬觉得她还自作多情陷在过去不能自拔。现在,婆婆居然也有这么多疑问,朵渔的心颤了起来:难道韩彬真有瞒着自己的事?
婆婆说:“我跟小彬谈过,可他什么也不说!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朵渔抬起头看着婆婆,眼泪霹雳啪啦往下掉,她说:“妈,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韩彬怎么了,他什么都不说,却让我知道他跟袁子丹在一起的那么多细节……”
婆婆的手温热,朵渔的手冰凉。那晚,韩彬没回家吃晚饭,手机关机。朵渔跟婆婆吃饭时说:“妈,韩彬做什么,总有他的道理,咱们都给他些空间,别逼他,行吗?”
婆婆摸朵渔的头,说:“朵,难为你了。如果失去你,会是韩彬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的!”一句话说得朵渔眼泪汪汪的。
韩彬过了三十岁了,他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他做什么,总有自己的分寸的。他跟袁子丹或者是别的女人怎么样,朵渔都不想知道,这次婆婆走了,两个人真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朵渔咬了咬牙,心变得铁一样,她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犯贱的举动,她是林朵渔,她不能低到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但是,很多事,她要跟他谈一谈,就是出局,也总要弄个水落石出,这样不清不楚,别说旁人看着起疑心,自己也心上挂着一个又一个问号,他有必要给她个认真的答复。可是还是犹豫,真的还有必要问吗?他们那一段已经翻了页,成了过去时……
那晚,韩彬醉醺醺地回来,朵渔跟婆婆给他脱衣服时,他吐了朵渔一身,躺在床上,他喊:“朵渔,朵渔,你听我说!”朵渔站在那,一时间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一样。
婆婆帮着收拾,说:“真是孽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折腾!”
朵渔再次下定决心:韩彬醒来,自己无论如何要跟他谈一谈。他是知道纪琴家住哪的,他怎么会那么笨偏偏让袁子丹租了那个小区?他是不是得了绝症怕自己难过?这念头往出一冒,朵渔自己先吓了自己一跳。
安顿好韩彬睡觉,朵渔进了韩彬的书房,翻看抽屉和电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电脑上的桌面还是朵渔给设的,一杆翠竹,秀丽挺拔。电脑里两个人出去玩拍的那些照片也都在,抽屉里有一些公司的文件,还有一个牛皮的小本子,上面记着一些数字,还有好像是日期……
朵渔正琢磨着,电话响了,是佟童打来的,他喝了酒,有些大舌头:“姐……姐,你管管朵汐吧,她……她要生孩子!”
“生什么孩子?”朵渔不解,“你们有孩子了?”
“孩……孩子不是我的,呜呜呜……”电话里佟童居然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了起来。
“什么?不是你的孩子?佟童,你别急,咱们有事好商量,你先好好休息,我找小汐!”
这段日子,自己真没顾上问小汐的事,上次她要跟佟童签什么婚前保证书,这才不过二三个月,怎么就出了这事?
朵渔心急火燎地打电话给朵汐,朵汐那边人声嘈杂,她说:“姐,我在病房呢,病人家属来闹事,现在没时间,一会儿我打过去!”电话“咚”地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