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顾名思义,亭内外都栽着品种各异的牡丹。正值花开时节,姹紫嫣红,很是雍容华贵。
亭中,一女子正弯腰拨弄着面前的那株牡丹。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夫人,这是侯爷上次从曹州那边带回来的新品种,叫二乔,今个儿竟是全开了。您看真是奇了,同一株花竟然开出了紫红、粉白两色花朵。还有这一朵,紫红和粉白两色同在,甚为奇特。奴婢还是第一次看到呢。”边上一丫鬟打扮挎着篮子的女子讨好说道。
两人正是靖国候南宫昭明的原配夫人李华珍以及身边的大丫鬟春枝。
李华珍最爱牡丹花,就连泡澡用的花瓣都是牡丹。是以,每天早上都有专门的丫鬟来牡丹亭采集花瓣。然,今天也不知为何,眼看就要黄昏了,李华珍却突然兴致大起,到牡丹亭走走。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只见李华珍一手摘下那紫红和粉白两色同在的牡丹花朵,口中轻轻吟道。“芍药也好,芙蕖也好,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唯有牡丹那才是真国色!唯一就是唯一,红就是红,白就是白,挤在同一株枝头,就是妄想!”语毕,手指并拢,鲜花惨败。
“夫人,安统领等人已经到了城内了。”厅外匆匆走来一老妇,正是李华珍的奶娘,徐麽麽。
“来了就来了,不过是江湖蛮女而已,难道我李华珍还怕了不成?”李华珍抬头昂胸,心中却是极为气恼。当年就是因为那个蛮女,婚期延迟,害的她在姐妹中受尽嘲笑。如今,侯爷还要接回她们母子三人。这不是明打她的脸面吗?偏偏她还得扮成很大方的样子接纳。可恨!
太阳就要下山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了。那种众人相迎的情景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以她们的身份连正门也是不能进的。安统领等人已经回去复命了,自是不能再带着白青青三人。
府邸后门边上站着一十六七岁的丫鬟。“见过白姨娘,四小姐,三少爷。奴婢是明珠,奉老夫人令,带白姨娘和少爷小姐回房的。请随奴婢来。”明珠行了个万福礼,不见一丝不敬。可见并不是逢高踩低之人。
前段时间,侯爷放出消息,他要抬了一外室女子为姨娘,理由是那位女子已育有一女一子,功不可没。消息传开,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老夫人就是那欢喜的人。
南宫昭明喜好美色这是陵安城人人皆知的事,不但娶了当时京城第一美女李华珍为妻,府中还有姬妾十余人,都是从各地搜罗的美女。可惜在子嗣方面却是只有三女两子。所以,白青青提出让一对儿女认祖归宗之事才会难么顺利。
红墙环绕,亭台楼阁,游廊曲折,假山流水,佳木茏葱,奇花熌灼,好一派沁芳怡人!
落雨轩,就是她们的目的地。位于府邸的最西边,附近有一大片竹林,风吹过,沙沙响,犹如雨珠敲打,是以取名落雨轩。
“这里虽是偏了些,但胜在幽静。老夫人说,适宜三少爷安心养病。”明珠把三人请进院中。当初分配院子的时候,侯爷属意的是靠主院的沁芳楼,但是老夫人不好搁了儿媳妇李华珍的面子,便拨了这最偏远的落雨轩。其实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摩擦。
落雨轩虽然偏僻,但地方却是不小的。院子里早已候着两排人,都是低着头,恭顺的样子。“他们以后就是落雨轩的人,都是从各个庄子调上来的,规矩方面以后就劳烦白姨娘管教管教了。卖身契过两天会有人送来的。”意思是说他们之前并不在府里做事,不存在眼线一说,可以放心。
“见过主子们。”众人行礼。
“奴婢就先走了,老夫人那边还等着呢。老夫人说了,四小姐和三少爷体弱,需要尽心照顾,主院那边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待见到白青青点头,方走出院子离去。
这老夫人明显是在偏着她们一家三口呢。零落不由对这还没见面的老夫人存了一丝好感。落雨轩,她满意。
两排人,十二个人,两个娘子,八个丫鬟,两个小子。这人数不多,甚至还算得上是少的了。大户人家的主子,哪个不是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三等十几的?何况她们是三个主子呢。不过白青青和零落都是闲散惯了的人,反倒不喜欢身边太多人,而,弟弟子莫年龄太小,自然是不介意的了。
侯府里每个院子都会配有自己的小厨房,落雨轩也不另外。大厨房那边只是供应老夫人,侯爷,夫人以及嫡出子女,或者贵客。除非你得到了主院那边的邀请,否则都是没有资格吃上大厨房的东西的。
两个妇人,都是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佩娘负责厨房,水娘负责院子。两个小子,东子和川子,七八岁的年纪,就跟着弟弟子莫。八个丫鬟,不分等级,为了方便使唤,名字在进府的时候由老夫人统一给改了。
锦华,锦瑟,锦秀,锦彩,服侍白青青。
素衣,素云,素玉,素心,跟随零落。
十二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安排进了落雨轩,所以待一一认了主子后,便领着荷包,各司其职。
晚饭时分,佩娘做出了几样菜式,看起来很是精致。几人简单吃过后,洗漱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一路舟车劳顿,今儿可算是定了下来了。
零落的房安排在西厢中,入门右边靠墙是一排架子,上面摆放着几本书,都是《女戒》一类的书籍。架子前是一张精美的梨花木书桌,没有夸张的图案,只有好看却也看不懂的花纹,上面笔墨纸砚齐全。窗前摆放着一个白瓷蓝纹的花瓶,正值春日,里面插着一株百合,淡淡清香。圆形茶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壶四个杯子。入门左边是一面落地刺绣屏风,绕过屏风就是一个拱圆的门框,里面就是睡觉的地方了。晕红色的帐幔下是古香古色的木架床,梳妆台、衣柜分别在床前两侧。首饰盒子里几支发簪,几支步摇,几对耳饰以及一堆五颜六色的绢花,数量不少,样式却真的不怎么样。衣柜里挂着几身衣裙,都是浅色的,看样子就知道是直接从外面成衣店买回来的,大小不一。
看来这位靖国候夫人表面上已经认同了他们的进府一事,但终究心里不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