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朵朵目前的境遇,始终让林薇的心揪的紧紧的,她越来越觉得自责,她后悔不该把宝贝女儿托付到这样的人家。
林薇在实验室做了一天的实验,然后准点下班,事业啊、金钱啊、名誉啊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相比神马都是浮云。
林薇把自己的汽车停到城中村巷口的一块坑坑洼洼的空地上,看看手表,已经快七点了,农历十月的白天很短,月牙已经早早地挂上了树梢,巷口的路灯无力地闪着光芒。
林薇捋了捋齐耳的短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走入狭窄昏暗的小巷。
女儿居住大杂院的院门虚掩着,林薇轻轻推门进去,看到院子一角的公共水龙头旁,一个小女孩正吃力的洗着一盆衣服。
那分明是自己的朵朵!
林薇鼻子一酸,热泪就夺眶而出,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朵朵!”
冬梅抬起头,用挽起的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看到是那天保护自己的漂亮阿姨,冬梅笑了,露出换牙后还没长齐的小白牙,说道:“阿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呀?”
“朵朵,阿姨想你了呀!”林薇走到女儿面前,蹲下来说道。
“阿姨,可是我不叫朵朵呀,我叫刘冬梅,阿姨你怎么哭了呀?”朵朵用稚嫩的声音说道。
林薇感到自己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了,“谁家炒菜放这么多辣椒,把我的眼泪都呛出来了。”
边说边用手在眼前左右挥赶。
朵朵咯咯的笑了,说道:“阿姨,原来你怕吃辣椒呀。”
林薇点点头,笑着问女儿:“冬梅,你怕吃辣椒吗?”
朵朵挺了挺单薄的小身板,回答:“我不怕,我还经常用馒头蘸辣椒酱吃呢,可好吃了!”
林薇充满愧疚的凝视着自己的女儿,眼泪却不敢流出来。
朵朵又说道:“对了,妈妈出去打牌还没回来,家里的辣椒酱也没有了,看来今天晚上只能吃白馒头了。”
听到朵朵的这番话,林薇赶紧手忙脚乱的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一个汉堡来,这是林薇在单位门口的肯德基买的,是专门为女儿买的。
“冬梅,阿姨这里正好有一只汉堡,冬梅你赶快吃吧。”林薇把汉堡递到朵朵的眼前。
朵朵咽了一下口水,说:“阿姨,我不能吃你的东西,如果让妈妈知道了,她会打我的。”
“朵朵,不,冬梅,你放心吃吧,你妈妈回来了,阿姨会跟她解释的,她不会打你的。”林薇说道。
经过几次规劝,再加上朵朵此时也是饥肠辘辘了,朵朵终于有礼貌的谢过林薇,把那只汉堡接过来,并且狼吞虎咽的咀嚼起来。
朵朵小心的吃着,落到手心里的渣渣,都会被她舔到嘴里。
这对于寻常家庭的孩子来说,就是很普通的食物,甚至有些孩子都已经把它吃腻了,而对于朵朵来说这就是珍馐美味。
林薇也没有闲着,她挽起袖子帮女儿洗衣服,盆里的衣服有朵朵的也有刘桂兰的,但是没有一件男人的衣物。
林薇问:“冬梅,你爸爸呢?”
朵朵伸长脖子把一大口汉堡咽到肚里,说道:“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听妈妈说,爸爸好像出去躲债去了。”
看来这家人真的出了一些问题,林薇心道。
林薇把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杯果汁,“冬梅,别噎着了,喝点果汁。”
经过一番接触,朵朵显然比刚才放得开了,说了声谢谢阿姨,就从林薇手里接过了果汁。
林薇手脚麻利的把一盆衣服洗完,朵朵也刚好把最后一口果汁喝完,于是这对亲娘俩开始分工合作晾衣服,朵朵负责递衣撑,林薇负责晾晒。
朵朵很开心,脸上始终挂着微笑,林薇更开心,她很享受这段与自己宝贝女儿独处的时刻,尽管朵朵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她的亲妈,尽管时间是如此的短暂,她依然很满足。
门外传来一声电动自行车的刹车声,朵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甚至还开始有些紧张。林薇也猜测到,应该是刘桂兰回来了。
果然,刘桂兰推着电动车进来,看到院里的林薇,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怎么又是你呀?你可真是阴魂不散啊?”
林薇知道跟她也没必要真生气,于是笑盈盈说道:“大姐回来了,我正好从这里路过,碰巧看到你们家住这里,就进来看看。”
“看啥?我们家一没钱二没权,这小破庙可容不下你这位大神,您请吧!”刘桂兰作势就要赶林薇。
林薇岂能轻易离开,说道:“大姐,您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
刘桂兰干脆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墩子上,说道:“我倒想听听你搞什么花样,说吧,我听着。”
林薇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的说道:“大姐,其实我是一家民间慈善机构的成员,我们现在开展一个计划,主要是对一些家庭困难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庭提供全方位的帮助,今天我到这里来就是要筛选符合条件的帮扶对象的。”
听到这里,刘桂兰的面色有些缓和,对朵朵说道:“冬梅,去给这位阿姨倒杯水。”
朵朵应了一声,进屋去倒水,刘桂兰把身子往前倾了倾,问林薇,“资助现金还是物品?每月资助多少?”
林薇分明从刘桂兰的眼中看到了一副码好的麻将牌,周围坐了一圈麻友,林薇清楚眼前这个女赌徒此时此刻的心思。
林薇笑了笑,说:“我们这次活动主要是针对学生的,包括对孩子的学习提供免费的辅导,以及孩子在学习中产生的一些费用进行资助。”
看到刘桂兰的表情有些阴沉,林薇又补充道:“当然对于他们的整个家庭也会酌情给予一些资助。”
听到下面这话,刘桂兰的脸色才缓和一些。
林薇于是趁热打铁,挨着刘桂兰旁边的石墩坐下,说道:“大姐,你把你们家里的困难给我讲讲,然后我再给我们机构领导汇报一下,如果符合条件,你们家庭就会成为我们的资助对象。”
刘桂兰拍了拍大腿,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说道:“我们家苦啊!孩他爸因为借高利贷做生意,结果被人家骗了,落了个血本无归,那些放高利贷的见天的来追债,我们家的房子也被他们强行抵债了,他爸爸吓得出去躲债至今生死不明。
我也浑身是病,不能干重活,我寻思如果我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谁来照顾我们家冬梅啊?所以现在我也没什么收入,我们娘俩都靠亲朋好友的资助勉强为生,日子过得苦啊!”
说话间,刘桂兰还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对这个女人,林薇实在是生不出一丝好感,帮她也主要是在帮自己的女儿。
“还有,你们家冬梅才七八岁的孩子,你也要多在她身上花点心思。刚才我进门时已经七点多了,孩子还饿着肚子在洗这么一大盆衣服,而且孩子作业还没有来得及做,现在小学的作业又多,等写完作业孩子得几点才能上床睡觉啊?这要是让街坊邻居看到了,还以为你不是冬梅的亲妈呢!”林薇觉得此时很有必要帮朵朵说上几句公道话。
“妹子,你这样说我可不爱听,啥叫孩子不是我亲生的?我有这孩子的医学出生证明,哪个不长眼的敢怀疑这孩子不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刘桂兰气哼哼的说道。
“大姐,这话你还真别不爱听,现在科技如此进步,医学如此发达,妈肚子里爬出的孩子也未必是妈的嫡亲骨肉,但是既然把孩子生出来,就应该承担起一个做母亲的义务,把孩子照顾好才对。”林薇说道。
听了林薇刚才的一番话,刘桂兰没再说话,坐在石墩子上若有所思。
林薇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说道:“这样吧,你把家里遇到的问题,和目前面临的困难打个书面报告过两天给我,我给你申报上去,声明一下哈,必须如实写,如果故意编造,那么对你们家的资助就不能通过,到时候我也是爱莫能助。”
“放心吧妹子,我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满嘴跑火车的事哪能做啊?”有求于人,刘桂兰对林薇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薇跟刘桂兰告辞,对于朵朵,林薇仅仅是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不敢做更亲密的举止,免得刘桂兰胡乱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