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子被叶骏北和叶青救了,可是现在却应是赖着不走了,这是叶平荣和许氏最不愿看到的结果。哪怕日子艰辛,多一人吃饭,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佛偈面前,每顿至少再多煮两斤红薯也变得没那么心疼。只是,他们家还有刚刚遭人嫌弃的闺女,这样真的不好。
叶家人一时间为了难,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许氏爱女心切,一向贤良温柔的她,第一次生出了拿根棍子打他出去的心。可心里想归想,没有付出实际行动。
叶骏北是想给他几根红薯轰他出门的,好歹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叶平荣给他递眼色使不得,若是传出去,人家还不说他家没待客之道?他们家在村里的印象一向还可以,若真把人给打出去了,还不被人在背后说道死?
留下也不行,赶出去也不行,怎么办呢?
叶青和许氏虽然进了屋,但叶青不肯死心,扒在门上贴紧了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心里也犯怵,这古时候的规矩她不是很懂,但人又是她鼓动着叶骏北就回来的,怎么办呢?
男子好像料定了这家人不会动粗赶他出去,眼神平静的将堂屋里的三人看了一遍,然后又躺到了用凳子拼接成的凳子上。
叶骏北头疼,打不得骂不得,这可咋整?许氏瞅着丈夫,示意他赶紧拿主意,这天马上就要黑了。叶平荣想了想,啧了一声,然后猛拍烟杆子道,“有了!”
“他爹,什么有了?”
“爹,我想到一个主意!”
叶骏北将叶平荣的话堵在了喉咙眼儿上,然后兴奋的道,“咱家不是养过鸡仔吗,现在窝棚里是空的,又是干净的,面积够宽、够大、防太阳、防雨,”接着他看了一眼自家破烂的房屋,继续道,“虽然是在后院,但不比咱家这屋子差呢!”
叶平荣和许氏听完,也觉得这办法可行。虽然名字不好听,住在鸡窝棚里,但总比外面风餐露宿要强。他们之前把话说的那么明白,想必他应该是明白他们的难处的。
叶青一听人要住窝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问了张氏窝棚在哪儿,便匆忙的开门跑出去,替那男子清理窝棚去了。等她冷静下来一想,把这种情感归为“待客之道”,人是她救的,总不能让他出去又死一次吧?
叶家人做了决定,除了陌生男子,全票通过。许氏高兴的去煮红薯,叶家父子便继续为窝棚加固。这四月天,马上就入初夏了,大风大雨随时会来,不加固,他们怕他一个人在后院被风刮跑了。
夜里一家人围着石桌啃红薯,石桌上多了一个粗口大碗的小青菜,这难得添菜,但是除了叶青,叶家人谁也没动筷。虽然没能赶走陌生男子,但许氏还是忍痛割爱炒了一碗肥硕的青菜待客。其实,只要不为官、不经商,村民们的民风还是很朴实的。
“小哥,你还记得你叫啥不?”
许氏热络的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看着碗里的菜,眉头皱的死紧,眼珠子半天都没动弹。他看了一眼叶青,将碗推给了她,冷冷的道,“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你吃!”
许氏拿着筷子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这么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这小伙子,还真直白的毫不给面子。
叶青很是“勉为其难”的将青菜笑纳,然后重复了许氏问的问题。男子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很自然的摇了摇头。除了她的声音,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叶家人商量来商量去,为了他们喊着方便、顺口,他的话也少的可怜,叶青便叫他“无言”,少言寡语嘛!
匆匆的吃过晚饭后,许氏给无言盆子、毛巾洗漱后,便抱了被子、枕头给他。他看着破烂但干净的棉被,在心里摇了摇头。但说实在的,叶家人能匀出一床破棉被给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翌日,叶青昨儿捞了银子,心情也极好,便早早的起床真正的了解起这家的情况来。她既然站了人家身体,就要履行孝敬爹娘、尊敬兄嫂的责任,最最重要的事,给他们穿好的、吃好的。
叶家不得不说很穷,加上厨房,一共有无间屋子。大门朝东双开是所谓的堂屋,堂屋左右各两间屋子,只是属于厨房的那间屋子门开在外面,那边连着叶骏北小两口的屋子,右边是叶平荣夫妇以及叶青的卧室。叶家用篱笆在屋后围了一片院子,为了方便管理,在堂屋的左角落开了一道门。院子后有一个窝棚,曾用来养鸡的。前院,依然用篱笆围着,分成了几小块,用来种青菜,最右边的墙角有一株蔷薇花,现在开的红艳艳的,红配绿,朝气蓬勃的很。
“嫂子,咱家没有小鸡仔吗?”
张氏抬头,有些惊讶,这小姑子什么时候关心起民生大计了?虽然是好奇,但还是道,“听娘说前两年闹鸡瘟,家里的母鸡、小鸡都得温病死了。后来这两年日子太清苦,也没闲钱去买鸡仔回来养。”
叶青了然的点点头,她那天吃了一个鸡蛋,还以为家里有母鸡下蛋呢!
可是,在乡下,若是院子里不养鸡、养鸭、养鹅、养兔子......这还叫农家吗?况且,她瞧着他们家也独家独户,院子外面还是一片荒地,野草肥硕,草里面很多虫子什么的,放养鸡鸭是再好不过了。野草也可以割回来养兔子,兔子可以把地圈起来放养,纯正的土鸡、土鸭,到时候入锅烧成美食,那味道该有多纯正美好?
叶青光是想想,便已经流口水了!
只是,张氏刚刚说了啥?叶青从美妙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后院的窝棚里还住着个人呢!
叶青怪叫了一声,赶紧起身拍了拍屁股往后院跑,一个没注意,竟然猛地就撞进了人怀里。她只感觉撞到了一面铜墙铁壁,自己整个人都被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