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秀夫也整天愁眉苦脸的。他总是安慰我说,如果他命里有孩子,孩子一定会顺顺当当生产的,如果命里没有孩子,那他也没有怨言,他只希望我能好好地活着。这天,他对我说:“艳,既然太阳里面的出口要好几年才能到来,那我们走河里那个出口,我不想看着你在这里因为生孩子而出现意外。”
“好的,我们去问一下里里。”
虽然我知道那条河的出口存在风险,但现在只有去试试。
找到里里,他在面包房制作面包,原来他还是个面包师,等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他把我们请到了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住过的红房子里,对我们说:“那条河确实是个时间出口,可你们进去后并不能一下子回到原来的时间点,要是回到了地球的原始社会,你们可怎么办呢?”
“啊?”这么可怕,那说明米勒并不一定回到月球上了。
“唉,象我这样的老人生孩只有回到现代科技社会才能有安全保障,除此之外的时代没有任何保障,若是回到古代,还不如留在这里安全。”我说。
“是啊,所以我说你不要心急,况且那河里的出口十分凶险,就算你们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你肚子里小生命也经受不起变形拆散聚合的折腾,说不定会死亡,这个风险对你们来说并不大,但对胎儿来说十分巨大,而且还存在另外的一半可能,那就是你们回去后,肚子里的胎儿会消失,因为他在时间上不属于原来地方的物质,这点你们要明白呵。”里里一边动作利索地制作面包一边向我们解说。
“好吧,我知道了。”我说。
回到家里,我的心情却好了许多,对秀夫说:“你也不用担心了,我相信里里和伊伊库会帮助我们度过这个难关,你也是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我一定要把他好好地生出来,我现在吃得少些,暂时委屈一下孩子,我只是想能顺利把他生出来,如果难产,你就帮助我生。”
“我行吗?”秀夫疑惑地望着我。
“行的,只要你在一旁给我加油就行了啊。”我说,“我想明白了一点,如果我们真的从河里回到月球上,那么孩子是不存在的。所以,我更不想现在回去,我们的孩子来的时候是这个地方,出生也应该在这个地方,这样对他才是最安全的保障,他一定跟伊伊库和里里是一样的属性,秀夫,你在月球上没有孩子,但会在这里有一个孩子,我不想让这个‘梦幻’成空。”
“艳,我明白,我真的很高兴,我相信我们的孩子会在这里安全地出生,幸福地成长的,我相信,我相信……”秀夫说泪流满面。
当人充满信念时,就不会害怕艰难,我一定要战胜这个关口,一定要生下这个宝宝。
秀夫每天去山里釆“红果”给我吃,觉得这些野果一定有滋养身体的作用,我不但没有因怀孕而感觉很累,也没有因为年老而出现并发症,比我怀小强时还要轻松,也许是这里重力比地球小的原因。
临盆的日子也快到来,整个街上的一百多个孩子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每天都来屋子外面等待小宝宝的出生,可小宝宝好像很害羞似,没有多大的动静,他一会儿睡觉,一会儿踢踢腿伸伸拳,悠闲得很,好像不愿意离开妈妈似的。
“到底什么时候生啊?”
外面的孩子总是不停地来嚷嚷,我有时很烦他们,关上门。他们就敲门,秀夫只好把他们赶走,说等生产的时候会让他们来看的。
“可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他们说。
“你们只要留下一两个人守在门口就行,要生的时候,你们就去喊过来。”我说。
“好吧,那我们先去做事,等着你的好消息。”
这些四十多亿岁的老孩子们走后,才清静了许多,门口只剩下两个孩子,他们依在门边的石墙上不停地笑,我说:“等我肚子疼的时候就是要生了。”
“真的,让我再听一听他好吗?”其中一个要求。
“好的。”
他把耳朵贴在肚子上听了一会儿,说:“我已经告诉他了,让他早点出来。”
“真的吗?”我惊喜极了,忽然明白这些孩子和里里一样有“读心术”,但我相信那不是巫术,而是一种神经电信号的交流。
“那他怎么说的?”我好奇地问。
“他说他只想睡觉。”
“哦?嘿嘿,这孩子。”我笑着摸摸肚子回房睡觉去。
过了半个月,里里和伊伊库拿着好些水果和鱼来到家里,说是来帮我生孩子的。
“什么?帮我生孩子,可我的肚子还没有疼呢,这里又没有催产素之类的药物,怎么帮助啊?”我不好意思地说。
“这孩子还想呆在里面呢,如果在月球上,我们早进行剖腹产把他取出来了,可这里不行,这里没有这个条件,你们又不是医生。”秀夫说,他不允许里里和伊伊库碰我。
“傻孩子,你走开!”伊伊库忽然责备秀夫。
“你们别碰她!呜……”秀夫焦虑得哭了,唉,难怪他。
我安慰秀夫说:“相信他们。”
“嗯。”
“我们会呼唤他出来的,再不出来,他就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他的心脏已经缺氧,母亲的机体在下降,没有足够的营养提供了。”
“真的吗?”我看着伊伊库,他虽然是个男性,但言谈举止都象女性。
“相信我们,艳,让我跟你的孩子谈一下。”里里平静地说。
“好的。”我答应了。
他把耳朵贴在我肚子上,对里面的宝宝命令:“你快点从母体出来!”
“哦?里里,他只是一个胎儿,你说话好不好温柔点。”我打断里里的话。
“傻孩子,你别管这些。”伊伊库在一旁拍拍我说。
里里不停地命令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听了不禁有些好笑,但发现我肚子里的宝宝真的在很大劲地扭动。
“好的,你把头转到左边,慢慢地转,嗯,这样很好。……脚用力踢蹬,伸手……
“右转60度,保持这样的姿势……”
原来是胎位不正,里里让宝宝自己纠正了体位,我不知道宝宝是怎么听懂的,然后去做到这些的。
“好了,现在你可以出来了,你使劲蹬腿和伸拳,让你母亲感知你,你父亲在外面等你,而你母亲年纪大了,生你不容易,你必须自己努力走出来!快点!”
里里命令着肚子里的宝宝,这时候我身边也站满了孩子们,他们都在为肚子里的宝宝加油。
“出来!快出来!我们等着你!”
我和秀夫已经不能控制这个场面,我只是哭,心想,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终于随着孩子的蹬踢扭动,我的腹部真的一阵阵疼痛起来,而且越来越加剧,我知道开始要生了,秀夫一边着急一边不停地在床头安慰我,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像要进入一场生命的玩乐和犹豫不停的虚拟与现在中,既希望它是虚幻,又希望它是真实的两种不同心情交叉着……
“你使劲点,别让你母亲受更多的苦……快点……等一下,你累了休息一下……好的,我答应你,那再使劲点……再使劲点,配合你妈妈,乖乖,好样的,再配合一下,我们看到你的头了,再使劲点。好吧,我听你的,我让麻米帮帮你,你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里里说着让麻米走过来,麻米用他的小手伸进去,随着又一阵撕裂的疼痛,终于感觉一阵滑动,孩子出来了!
“哇……”
一声十分生气、愤怒的啼哭声!
一阵欢呼过后,世界终于安静了,我闭上眼睛,人轻飘飘空荡荡的,但十分安然。
当我醒来时,我都还不敢相信,这个幻觉还是真实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小生命,是一个小女孩,她粉嘟嘟的小险正在熟睡中。秀夫则象一头犯了神经兴奋的动物一天到晚转来转去的,不是来床头看看我和孩子,就是到屋子外面透透气,他说他高兴得只想透口大气,可又透不完。宝宝也累坏了,不吃不闹只呼呼地大睡,偶尔伸伸小拳头,直到第二天才睁开小眼睛动了动脑袋想吃,于是我赶紧给她哺乳,唉,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哺乳,我想那一定是母亲的本能,不禁泪水扑满了脸颊,真的是太神奇了。
秀夫终于习惯了有个小生命的降生,忙里忙外,端饭洗涮的,他先叫孩子“宝宝”,有时空下来就想名字,又请里里和伊伊库想名字,为了不打扰我们,里里和伊伊库只是把我们要用的东西放在院子,有时走进来看一下就走,说他们在街上载歌载舞了两天,来庆祝地球小女孩的到来。我和秀夫真的很感谢他们,但没有说出来,因为,那已经不是用语言能表达得了,唯一能做好的是我们要努力养好“宝宝”。
我们给宝宝想了许多名字,可都不好。后来秀夫逗着宝宝说真象珍妮姐姐,跟珍妮姐姐一样美丽可爱,忽然觉得“珍妮”这个名字也挺好听,要不也给她取名“珍妮”?
“秀夫,宝宝也叫‘珍妮’,好听不?”
“哦,好听的,可以后跟玛丽雅的女儿不好分。”秀夫逗着孩子说。
“嗯,也是个问题,得区别一下。”我又动了一下脑子,“要不在后面加上一个‘秀’,因为那是你的孩子啊,这个‘秀’算是姓了。”
“好,好,‘珍妮·秀’挺好的,那也加上一个‘艳’,那也是你的孩子啊。”秀夫拍手道。
“呵呵,‘珍妮秀艳’,画蛇添足,不好听了呢。”
“那好吧,就叫‘珍妮·秀’。”
“我们平时叫她‘珍妮’,这样顺口点,等她上学了就叫她‘珍妮·秀’。”我说。
“你们还想把宝宝带哪儿去上学?”
这时伊伊库和里里到来,听到了我们的话,便喊着走了进来。
“地球啊,这里又没有学校,有哪个孩子不上学的?”我说。
“傻姑娘,你的孩子一出生就46亿岁了,她去地球上什么学?”伊伊库一边逗着宝宝,一边对我们说。
“46亿岁?这从哪算起!”秀夫不满地说,“难道连我老子都是她大了不成?”
“她出生在这里,就这个年纪,你们地球人其实也都四十六亿年龄,只是你们不想加上去。”
“原来这样,那你们为什么不把四十六亿减去呢,这样算多别扭。”我说。
“那不能,我们不能忘记自己的年龄,否则,我们会不知道太阳里面的情况的,我们也给宝宝取了一个名字。”伊伊说。
“什么名?你说说。”秀夫问。
伊伊库看了一眼天空说:“叫‘帕哒’”
“帕哒”?
“帕哒”我和秀夫念道。
“什么意思?”我问。
伊伊库笑着说:“就是太阳中心的女儿。”
好名字!“帕哒”我低头唤了一声,宝宝竟然睁开了眼,一个月的她“扑哧”一声笑了,把我和秀夫吓了一跳,后又开心得不得了,称赞珍妮宝贝的聪明。
“帕哒属于这里,如果你们留在这里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但如果你们有一天离开了这里就不要带走她。”里里在一旁说。
“为什么不能带走她呢?她是我们的宝宝。”秀夫生气地说。
“傻孩子,她若回到你们的世界就不存在了,你们难道希望她不存在吗?”伊伊库侧着头问秀夫。
“为了跟珍妮在一起,我和秀夫不想再回地球去了。”我拉住秀夫的手淡然地说。
“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我和艳宁愿永远生活在这里!”秀夫也表决心。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伊伊库和里里拍手赞道,他们看起来比我们还开心。
就这样我们的宝贝女儿珍妮(帕哒)在我和秀夫的宠爱和亲吻下一天天长大,六个月时她就会就与我们用语言交流,八个月时就会下地跑,象一个小精灵。这里没有交通,没有野兽,为了防止珍妮不小心掉入河里,秀夫在河堤上筑起了一道长长的栏杆,做父亲的真是煞费了不少苦心。
看到在庭院里“咚咚”地笑着围着我们跑、呼叫着“爸爸妈妈”的小珍妮,想到我们这么老竟然还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时,我和秀夫都沉浸在一中无限幸福的心绪中,秀夫不辞辛苦劳作,没有半点怨言,我也总是照看珍妮,烧茶煮饭一点也不觉得累。
“帕哒——”
院子外面传来伊伊库和里里等人的叫唤声,珍妮便跑出去“迎接”,他们为珍妮送来了新衣服,是用红鲤鱼的皮制成的,这些鱼跳上岸来死后成了我们的食物,在这个没有年月日的世界里,时时都是温和的夏季。有时,伊伊库他们会抱走孩子跟他们在一起,一呆就是一天两天的,害得秀天整日在院子外面张望,有时实在等不下去就去找他们,唉,真是天下父母心,回来时珍妮便又多了些本事,如能计算复杂的数字和说他们太阳原子的语言。后来见秀夫这么护子,伊伊库特别在我们的不远处建造了一个小小的“幼稚园”,用来专门教练珍妮,也即他们的“帕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