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你怎么没有到外面去玩?真的很好玩啊。”我扭过头去对那年轻人关切地说。
他正在写字,头也不抬地说:“没有什么好玩的,一个想死的人是不会想到去玩的。”
“哈哈哈……”一听这话,胖子在乔的头顶上又一狂笑。
我一愣,觉得乔的话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更多的则是阴霾。秀夫坐我旁边摇摇头笑着说:“年轻人可不要老想着死啊,多可怕,你看,我们老年人都还活着呢。”
“那是因为你们有活着的理由。”乔冷冷地说。
“你没有理由吗?”我好奇地问。
“是的,我没有了,所以才会去火星的。”乔抬起头,他棕色的眼睛很忧郁,好像有过不幸的样子。
“去火星又不是去死。”胖子在头顶上探下头来,看来他和我们一样对乔感兴趣。
“因为我们这一趟去火星就是去送死的。”乔平静地说着,推了一下眼镜,他的眼镜其实是高科技屏幕,可以清楚地上网浏览。
听着他平静冷酷的话语,我们都无语了,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只是信口开河,但我们都反感这样的丧气话。死啊死的,就算去送死,我们也不要挂上嘴巴上说,死不死的,我们可以努力活下来,科技这么发达,旅行是带着百分之九十九的保障,我们首先要相信科学,其次也要相信自己。
我们都不再跟乔说话,惹得一身不开心。这个小伙平时不声不响的,以为很有内涵,没想到这么阴暗,还是胖子惹人开心。
飞船停止前行时只是在作太阳轨道运行,也是火星在接近我们飞船,但当我们绕过太阳时,飞船却在追赶火星,只有到跟火星快要直线时,我们才能加速去那里。
火星又一次远去,象平时看到的一个小星星,我们总是去望远镜那里对它张望,旅行生活真的让人厌倦了,许多人烦躁得快要失去信心:到底要去哪儿?其实大厅里每天都在播放我们的位置,可一些人不愿意相信,因为外面一直是无聊透顶的宇宙空间。
幸好有秀夫一直陪伴着我,还有前面马克这个懒虫,他虽很懒,但并不让人生厌,对人亲切有礼貌,还特别阳光,不象乔那么阴冷,不过,我都对任何人没有意见,只是心里想想。
有时金智明会过来坐一下,她总是抓马克的坏习惯,摇摇头说:“这种人无药可救,是惰性毁了一个人的前程。”马克任他唠叨,因为“白天”他得睡觉,他甚至根本听不到金对他的批评和不满,但有时会探出头来困倦地对我们笑笑,其实这个笑就够了,我和秀夫都愿意代劳为他拿早晚餐,有时怕他饿,还给他拿来午餐,好让他多吃点,他不吃的时候,胖子便拿走了,原来胖子是这么吃胖的!
两个月后,飞船又加速航行,黑色的天幕中终于出现了奇迹,一个美轮美奂之物出现在眼前,它不是出现在望远镜中,而是出现在我们的视觉中。
“终于要到火星了!”人们欢呼着,又蹦又跳,大厅里挤满了人,历练了十个月的太空功夫让有些人的本事不亚于宇航员,他们在空中漫步滑行,作飞翔状,真是可爱致极,但被飞船警察一一捉拿去“拘留”几日。
飞船正在投奔火星的怀抱,不管怎样,那里是我们的目标与暂时的落脚点,我们真的需要重力,哪怕一点点也行。人们总是去窗口观望这个美丽的姑娘,如一轮淡淡的灰黄明月,说明它已近在咫尺。
“到家了,爱之冢。”乔又冒出冷漠可怕的话,胖帅哥不屑地说:“放你屁!”
火星的轮廓越来越大,差不多看见了它的“江山”,飞船进入它的轨道,在绕着它转。“啊……真美!……”人们不停地赞叹。
飞船在减速下降,火星的大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好荒芜呵,人们不禁感叹,比起地球的多姿多彩,这里就象一处冷宫,终年见不到王。那些默默无语的河流与山脉,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终于迎来了看望它的人类,可它自己已经死去,真心感动得让人落泪了。
当火星大地撑开怀抱紧紧地把我们搂抱时,我们真的哭了,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重新温暖着每个人。感动过,爱过,哭过后,我们安静地坐在原位待命,我和秀夫相拥着,怕走丢在飞船里。
“各位旅客,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火星到了,我们不要急于下去,经过了漫长的旅途,我们已经成为一家人,飞船是我们唯一的家,为了重新适应重力,我们需要在飞船再多呆一会儿,明天早上八点正,大家穿好宇航服,逐一下船,今晚,各位睡个好觉,晚安。”大厅屏幕中重复播放着这一文字内容。
这个夜晚哪里睡得着,我们都窃窃私语,我对马克轻声说:“今晚你必须睡觉,明天得去火星地面,你总不能还睡床上吧。”
“好吧,就这一次!”马克低着头在玩游戏,他刚起床却又要让他去睡,这不为难他嘛。
秀夫睡到他自己的床上去了,重力使我们不得不分开。
夜里一直睡不着,并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有一个淡淡的阴影笼罩着身心,耳边总是想起身后这位年轻人乔的话语,他说火星是我们的“爱之冢”,这简直太可怕了。不过,火星之旅确实充满不定性,这也意味着这次旅行我们一定要小心翼翼,不可大意,一定要牢牵秀夫的手,不可走失,想着想着,进入梦乡。
火光充天,飓风卷起万丈波涛掀翻而来。“快跑!”马克在前面叫喊,可我跑不动,腿脚没有力气,脚步也分不开,秀夫催促着拉着我的手,后面是那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乔的声音:“哈哈哈哈……,我吃了你们!”天哪,我们被覆盖在巨浪之中,还好,戴着氧气罩,我还能呼吸,可转身却找不到秀夫,“秀夫!……”
我嘶声力竭地叫喊着……
还好只是一个梦,半夜醒来,见秀夫在自己的上铺一直好好地睡着,马克则不在位置上,我探出头去望了一眼,他在大厅那里散步,还挺悠闲的,这孩子还说今晚要睡觉的,都深夜2点了还不睡,回眼看了一眼乔的位置,他正被关在“笼子”中,没有跑出来作怪,但愿他真的不是魔鬼,可冥冥中感觉他不是坏人,只是说话太直。秀夫探下头来:“艳,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我喝些水。”
我起身喝了几口水,可能是人渴了才做这恶梦,我心想。
秀夫爬下来去了一趟厕所,也喝了几口水,“睡吧。”他捏捏我的手又上去睡觉。可我一直很长时间睡不着,直到凌晨五点才眯眼了一下,被秀夫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