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我打开灯,惊喜极了,原来是一些水从泥土中渗了出来,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我挣扎着起来,抖抖擞擞地用过滤小软瓶接了一些,已顾不得有毒还是无毒,先喝了一口,然后摇醒秀夫,他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我,连笑的力气都没有,我把水倒入他的饮水器中,他吸了一口,轻轻张口说:“是水。”接着又喝了一口。
这水真是上天恩赐给我们的,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了,水不断从泥土中冒出来,我们一滴一滴地接,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终于有了些精神,但被救的希望还是很渺茫渺茫,为了活下去,我们只有吃这些泥土,虽然没有蛋白质糖分等重要营养,但至少有一些矿物质,还能填补一下快要贴住的肚子,我们一点点挖着,艰难地吃。
大地也在同情我们,它都蹋了,蹋了很长的一条裂缝,一直坍塌到很远,我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但最后证实确实是蹋陷成一条裂缝。
这倒给了我们一线生机,我们顺着裂缝的斜坡向上一点点爬去,这段路艰辛得就象是登天,实在爬不动了,我就停下来,让秀夫先爬出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几十米斜坡,他足足爬了好几个小时,在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时,他向月球总部发出的求救信号终于通了,秀夫伸手向我打了一个“ok”手势就趴下了。秀夫你可千万别睡着别死去啊,我在心里喊。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些人把秀夫拉了上去。
又过了很久,才来把我抬走,世界结束了吗,我怔怔地问自己。
当我醒来时,秀夫微笑着坐在我旁边,他比我恢复得快。凯特丽被月球总部带走了。
警察问我们凯特丽有没有看见我们掉下洞的,如果我们的回答是“没有”,那她的罪轻些的;如果回答是“有”,那她的罪重些的。我们当然不能“放过她”,她最多坐几年牢,毕竟我们还活着。
“你恨凯特丽吗?”秀夫坐在我旁边轻声问。
“傻瓜,我不恨她,这事好象与她无关。”我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一点也不恨凯特丽,觉得我和秀夫的这场遭遇是我们命中该有的,凯特丽只是扮演了一个加害我们的角色,她的罪孽也是她该有的,我们各自承担自己的结局。凯特丽给我的最后回复是:我真的很爱你们,但是我还是下了手,希望你们能在上帝那儿原谅我,祝你们好运。
人为什么会对自己所爱的人下毒手,真的让人难以理解。如果一条狗,不疯,它是绝对不会对爱的人咬下去的。我相信凯特丽很爱我们,其实我们何尝不爱她呢,就是她做了这些事,秀夫和我还是一点也不恨她,经常想起她灿烂生气的笑靥,我们和她的友情在梦里继续。
这次生命遭遇让我的身体加快了老去的速度,感觉自己足足老了五年,而且体能总不能一直恢复,走路总是晕乎乎的好像要跌倒的样子。秀夫则很快恢复了健康,他一直在照顾我。
必须多去锻炼,多去活动才行,于是对自己作了一个锻炼的日程表,每时每刻都有精心的准备,不能对世界有萎缩的心理,每一步都要行动安全。可现在已经得救,我得好好休息才是,怕身体万一再有个意外可怎么办呢。
一个晚上,玛丽雃和小泉村一来我们屋子坐会。
“真想不到,她是这种人!”玛丽雅恨恨地咬牙。
“老哥受苦了!”小泉村一抹着眼泪说,“幸好上天有眼,让老哥回来了,否则我有多难受。”他哽咽着和秀夫抱作一团。
看到玛丽雅和小泉村一这一对,我心里感觉很温暖踏实,与和凯特丽一起的那种激情快乐比起来,玛丽雅则是一只温顺的羔羊,没有多少乐趣,但确实很平实温暖。
这个世界怎么了,这么安静,没有争执没有思维,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有时一天都不说话,跟秀夫也不说。害怕去植物园,好像那里有什么恐怖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似的,为了安全,还是整天呆在屋子里好,心里想去外面锻炼,可就是不愿意迈开双腿,人懒洋洋的,想睡觉,心却挣扎着想重生,千百个主意在脑子中盘旋,回地球,去植物园做买卖,去找灵,去锻炼,去美容……?
终于搞得快崩溃了,夜里一直睡不好。去看医生,科里医生给我配了镇静安神的药,说是贫血,多吃点,多活动,不要胡思乱想。
秀夫一直照顾我,想起凯特丽说我是他妈妈的话心里就十分难受,看来真的被她说中了,秀夫越来越年轻,而我越来越年老,我已经变成了老太婆,一个十足的老太太!真想喝枣粥吃软绵绵的大米饭,可秀夫递过来一个袋装麦芽面包,还印着金色的麦子,一大串麦穗,不禁想起了麦丁劳鸡腿什么的,这些毒物!不知毒害了多少人!恨不知从哪里来,一下子把面包摔扔在地上还踩上两脚!
秀夫惊呆地看着我,绕到背后抱着我,我问秀夫:“我真的老了吗?”
“不,不老。”
“可为什么我自己觉得很老了?”
“我妈妈很年青,她才三十多岁的样子,你也是,真的。”他在耳边说。
“真的?”
“是的。”
想到秀夫的妈妈离开秀夫时才三十多岁,他十二岁,所以,他妈妈在他心里永远是年轻的妈妈。秀夫需要妈妈,这也没有错啊,把我当成了他妈妈的影子有什么不好。
吃了几天药心情慢慢平稳下来,看到秀夫忙进忙出的样子真的很感动,这场“落井”的灾难想起来还很恐怖,都不能从它的阴影中走出来,有时夜里还梦见那个深坑,饥渴得要命,呼喊着救命。
经过四五个月的调养,我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但神经还是有些衰弱,夜里有时做恶梦,醒来就精神不振,恐惧。不管怎样都不再是以前的身体。其实性命保住了,我还能祈求什么呢,人本来就在走向衰老,只是这段时间因为意外快了点。我慢慢地也改变了对秀夫的认识,不再把他当成孩子,当成了一个大男人;不再牵着他的手走,而是挽着他的胳膊走。虽然不能给他更多,但至少要给他更多的温暖和关心,还有爱。人在月球相遇是天缘,就让这一场缘有始有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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