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天,我总是胡思乱想的,人一旦扎入感情深处,就不能自拔,我都这些年纪还这么不争气,有时,轻声一笑,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地杂想。灵已经在我身边,我还想怎样?我总是这样提醒自己。
多出门去透透“空气”才能让塞住的心灵放空,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狠狠扔进月球的坑里,然后踩上几脚。
坐下来仰望黑色的天空,巨大的蓝色月亮缓缓地转动,她是宇宙中最美的星星,我们曾经在星星上做过长长的梦,梦里依稀在笑,在哭,如今,梦已不再延续,我则在这里凝望。
我害怕失去灵,他那么忙碌,加班加点,有时竟然睡在工程队里了,说怕夜里影响我休息,说他在那里睡几天,等忙完了事,他就马上回来。我嘴里说好的,可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几天不见他,我来到工地边看望他,工程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一些工人在地上来来去去停停的,几辆装备车在运输石头。灵发来消息说,他看见我了,让我不要在工地边上走,这里杂乱无章的,怕有危险。我说好的,本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可又不问了。他好像有所感知到,安慰我说,晚上回来。
我又流泪了,幸福的泪,心这么脆弱。我明白了灵真的是工作忙,不是其它原因,忽然觉得自己智商低到谷底。
我开心地回到屋子,又是整理又是唱歌,接着就上网看一些时事,与网友们聊天,不亦乐乎。下午,还去了社区帮助照看一位病人,那人脚骨摔断了,在家休养,动不了。本来是应该住院的,可医院只有十几张床,都住着病号,没有位置。这段时间还得和另一个义工天天去照顾他。
晚上,灵终于回来了,亲切得很,不亚于比他第一天来月球的那刻。灵确实累坏了,脱下衣服就躺下了,我让他睡床上,我睡地下,他笑着抚慰了我一下说:“真的累,对不起,艳。”
我看着他也笑了,把面包递给他,他坐起来,几大口啃光了,喝了一大杯水,连网都不上就睡了。
我不想打扰他,躺地上看书(电子书),他在身边一切安好,连黑夜都是灿烂的,我有时不明白,来月球几年的单身生活是怎么熬过来的,真可怕!
渐渐地,灵在工地睡的时间也多了起来,有时一两天,有时三四天,但周日总是回来的,在屋子里休息上网。我也慢慢地习惯了他的来去。
一个星期天,他笑着告诉我,有一个秘密想让我知道。
“秘密?”我不解地问。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灵平静地说,“在人工广场的地下室有导弹设施。”
“哦,”我先是一惊,但转念一想,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没有这种武器,我们怎么对付陨石等入侵的天体。”
“傻瓜,”灵按了一下我的脑门说,“这是短距离的导弹,是地对地的。”
“难道要战争了,”我听了有点害怕起来。
灵喝了一口水,吃了点东西,坐在床沿上,望了一下天空说:“可能是来对付外星人的。”
我顿时开心地笑了,唉,我想也是,地球的科技发展到现在,肯定要考虑这个事,万一不友好的外星人入侵,我们月球人宁愿为保护地球第一个去战斗!我挥挥拳头说。
我对灵担心地说:“灵,你以后少到里面去察看这些事。我怕你有危险。”
灵笑道:“没有事,是军事组织的人让我们参观的。”
“那秀夫也参观了吗?”我不禁问道。
他摇摇头笑道:“哈哈,只有十几人才被允许进入机房重地。”
我听后默默无声,一种担心莫名地又上心头。
灵亲了我一下,说:“又担心了?”
我点点头。
他让我不要担心,说,以后月球可能有军事基地,这是好事,他作为月球居民,当然要有保护月球人民的责任啰。
我倒不担心外星人,而是担心灵要离开我,我总是这么想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灵亲热地拥抱我,我有点心神恍惚,有时觉得生命要活在当下,不要为未来忧郁,况且,一个男人不管在哪里都应该以事业为重,这样的男人才是有责任心的男人。
就象灵所说的,过了一段时间,月球有了军事基地,总部在居民中找了五六百个精悍的男性,成为了第一批军人,灵也在其中,居民区外围成了他们的军训地。灵是一个库地负责人,因为年龄的关系,他不再参加强化的军训,只负责军事设备和网络。他其实很想成为一个军人,没想到在月球上实现了梦想。
他回来的时间更少了,在正在基建的工程中工作。
居民们开始时很不习惯荷枪实弹的军队走来走去,还训练打击和演习导弹,后来,他们也做些帮助我们的事,也就慢慢适应了,觉得一个月球,应该有自己的军队,这是正确的事。
由于设备的完善和制度的改革,第一个小生命降临在医院里,大家都在屏幕前感动地哭了,有的还赶去医院祝福。为了纪念这个重要的日子,我们把2036年5月5日定为“新生曰”,婴儿是一名奥地利夫妻生的,小女婴。每天有直播她的生活片段,是一个真正的月亮公主。
秀夫十分反感军队,经常在网上和信息中大喊:啊一一滚回地球去!人家都以为他是个疯子,他那种沮丧的情绪总是发泄出来,让人惶惶不安。他离开了建设人工广场的工作,又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了,还把那个工人也赶走了,说晚上睡不好,失眠,科里医生正在治疗他,说得了压抑症。
这天,我去看望他,他抱着我的胳膊哭,坐在平台前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月球早晚得毁在他们手里!”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秀夫,觉得我们生活在月球,本来就是笼中之鸟,谈何自由。我知道他的梦想破了,去旅行,去火星等。
我象安慰孩子那样摸着他的头,这几年里,虽然相距十几米,可我都不曾关心过他,因为我总觉得这里的男人都很强大,现在才知道他那么可怜那么弱小。他又握着我的手哭着说:“艳,这里如果没有你,我就会死去的,你不要离开我。”
“我一直住你隔壁,哪会离开你。”我安慰他。
“我是说你不要回地球去,或死去。”他眼睛泪光盈盈,有点语无伦次。
我有些害怕,害怕一个男人哭。他确实病得不轻,我不说话,陪了他整整一天,晚上才回自己屋子里。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月球的发展正在朝着一个我们不曾设想的方向进行,我有些惶恐不安,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念间便会堕入地狱深渊中,在月球的黑夜中,在自制的时间里,我睁大了眼,却不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