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他手中的望远镜我望向了那边的情况,而他则是如我一般浅淡幽幽的看了过去,丝毫没有什么在意的神色,仿佛他并不在意这个炮到底有怎样的作用,到底有怎样的不同,又到底怎样的让这个时代的人们惊讶不堪。
一袭青白的长袍,随着那一声巨响,鼓动而飞荡起来,可是,那个棱角分明的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丝毫的波动,依旧的轻浅,依旧的无华,但那双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是流露出一些愉悦和柔和,而原因,只是因为这个怀中的女子,因为她打从心底的雀跃。
周易有些恨然的打量着这两个身边的人,一个帝王,一个贵妃,一个难测的帝王,一个太过精灵古怪的贵妃,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冷血!
那对面的可是一百士兵啊,何况,何况还有她!
青儿带了那一百精兵于二里外列队,刚刚站好就听到了一声巨响,震耳的声音似乎连大地都为之颤抖起来,与之同时就看到一个逐渐变大的阴影从迎着阳光的地方飞了过来……
顿时白雾漫天飞舞,意识开始一点点迷离起来,直到……再也无法用精神去控制眼睛睁开看向对面的那三个隐约而模糊的身影,直到迫不得已的只能倒下……
看着对面那些士兵摇摇欲坠的身影,欲倒又不敢倒一般的模样,我禁不住一个腾跃从他怀中蹦了起来,“耶,试验成功!”
龙炎好笑的看着我,不发一语。
倒是一边的周易在扫过我时眼中闪过了些狠狠的神色,不禁让人心惊凉了半截。
我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交给了周易,“呶,去救醒他们吧!”触到那个瓷瓶的他,硬气的脸上猛然间划过一抹懊悔,随即便有些欲说不说的感觉了。
“娘娘,那是,那是麻醉散?”他有些惊异,旋即又变成了浓浓的震惊。
“呃……”还没等我回话他便牵了马向那边疾驰而去,只有我颇有深意的望了他远去的方向。
“冰若,这几日可是**要来了?”龙炎轻柔的替我将乱发理好,不觉弄痒了我的耳朵,自然的侧了头,他却是先一步拂过了那一缕头发。
“是啊,你也得来的,毕竟要真想拿它去打仗的话,几台是绝对不够的,有你在组装起来快些嘛!不要告诉我你一点点也不担心堰峡关的百姓。”
抬头笑看着他,既而又拉拉他的衣袖,“哎,周易可是个将才,以后对于天宇是必有用处的,可不要不识货哦!”
“好。”淡然的一个字,从那张薄唇里露了出来,这家伙什么时候变的这般吝啬文字了?
从那日起我与龙炎几乎天天都在军营皇宫两头跑,本来朝堂里是大为震动的,喧嚣和争议都很多,但重臣们的眼线透漏消息后,他们就都安静了。
许是这次的事太令他们震动了吧!那个炮我已经将现代常规军事武器里最普通最普通的那个挑出来了,而且本人也做了很多修改。
比如说,炮弹,本是用那种二次爆破的才可以,我却将它改成了麻醉散,可即便如此,那个东西还是厉害到让人咋舌的地步。
光是射程就到了1000米,爆破半径也有四米之多,如果将它对准一个宫殿,炸飞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但因为此次的用途,所以就必须要如此了,但是那个真正能够爆破的炮弹,我已经将其制作方法告诉了龙炎,如果他以后因为情势需要而改回去也未为不可。
龙靖和瑾瑶听到消息后也来观赏了,当他们看到那个大炮的威力时,反应还真是大相径庭,龙靖很震惊,更多的是恐惧,他对我的那种戒备似乎又多了几分,瑾瑶倒是开心的异常,拉着我问东问西的,最后还是龙靖才劝走了她呢!
龙炎没有同朝臣们解释什么,也不允许任何大臣来军营观望,即使是重臣也是吃了闭门羹,不过,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帝,其他人又能怎么样呢?
倒是,我与他一起组装那些炮时,他调笑说我现在可是成了天宇人人关注的人物,而这却让我有些恐慌,好象……不安全的因素又多了些呢!
太后那边也不常常叫我去了,许是知道我在忙,时不时的还派人送些补品什么的,加上龙炎送的,龙靖送的,就连最喜欢收礼的灵儿都同我抱怨了呢!说来他们可也真是的呢!
“娘娘,有件事要告诉你!”灵儿端了碟点心很没样子的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摆弄那些纸张。
“什么事?”轻轻问了一句,开始整理起手上的东西,这些是预备好给龙炎的。
“娘娘,那个梅香姑姑死了!”她低低一叹,灵秀的脸上划过一抹忧色。
听了她的话我的手竟不可思议的停了动作,好久才回神继续整理,可心却是跳动的不正常起来。
如果没有记错,上次打了我的那个宫女……就是梅香吧!
“说来也真是可怜呢!她本是荣妃娘娘的陪嫁丫鬟,进了宫本可以过些人上人的日子,可惜偏偏那个主子又爱使小性,常常都是人家出气的工具呢,这次竟因为皇上一个月没有去飞霞宫就被主子赐死了,好惨啊!不过才二十几岁而已。”灵儿轻轻的说着,双眼上竟是些哀色。
忽而她抬了头看我,一张脸顿时变的笑容满满,“还好我遇上了娘娘,真是幸运了呢!”
听了她的话,亦如她一样笑了笑,伸手去拍她的额头,在空中时又转了方向取了块点心。
心里不禁轻轻叹息:可不定是幸运呢!在我这里哪里有什么幸运可言呢?毕竟还是在这森森的宫墙之内,跳不出,也脱不了。
“娘娘,可是过几日就走?”她忽然问了一句,我咬了点心点点头。
“怎么?不舍得?那就一起走嘛!”低低笑了起来,回的竟是自然而然。
“不了,娘娘。虽然,虽然灵儿的确不舍得娘娘,可还是留下来等娘娘回来吧!景兰轩可是家呢,无论走到哪里,走了多远总会回来的啊,何况,何况灵儿又不似青儿婉儿那般,她们一个可以保护娘娘,一个可以去堰峡关医治伤员,而我只会做娘娘喜欢吃的点心和鱼,去了反而要娘娘分心劳神的保护,徒徒的是个累赘呢!所以,我和橙儿一起等娘娘回来啊!”她笑的恍若阳光一样灿烂,晶亮的眸子眨啊眨的看着我。
“是了是了,灵儿这般乖,等以后定然给你找个好婆家,放心!”信誓旦旦的拍了她的肩膀,显得镇重而认真,实则眼里已然是些笑意了。但心里,却是感动的。
“娘娘,你又开人家玩笑,没个正经的!”她似乎有些羞怯难当,忿忿然的瞥过头去不再看我,可那脸上还是闪出了绯红,极不自然的像极了娇艳欲滴的玫瑰,动人心弦。
“呵呵~~~”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而她的脸从绯红霎时变成了通红。
“怎么了?”橙儿进来时有些莫名其妙的问了句,当看到我玩味的笑和灵儿脸红的模样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娘娘,东西都准备好了。”她好久才敛了笑说了一句,精细的面庞上浮着些轻淡的笑容,微有些灵气的眼睛似乎在刻意的掩饰着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然纯然。
“哦,我的包呢?”点了头以示明白,低垂了眼睛问了她一句。
“在这里,娘娘,给你。”婉儿抱了我的包从内殿出来,端庄的举止间流露出一些稳重和大气,面容上的笑意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却是将那些自然而成的疏离微微倾泻了出来。
冲她点点头淡淡一笑以示谢意,从来我与她之间似乎都是这般客气的,不是近不了,而是我们似乎都在刻意的去保持着距离。
“皇上今日会来吧!”转头时问了橙儿一句。
“恩,不过可能要到子时了。”她点头回了我,微微一笑。
“可是累了?娘娘。”灵儿起身问我,显然是窘迫过了,又调皮的眨起了眼。
“有点,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了。”摆手让她们离去,见那三个人影模糊了,退去了,我才向后一仰倒在了躺椅上,缓缓的合了眼。
龙炎定定的望着前面的殿阁里晕黄的隐约光芒,好久都不肯移开视线,仿佛那里有着所有生命的源泉,渴求到撕心裂肺也仍旧不肯停息的渴求着。
这一连数不清的日子里,他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踏足这里的,急切却又担忧,恐惧而又喜悦,交织在一起的感情比他二十一年来的都要多,都要复杂。
方才,内务司来了消息,说,瑾妃怀孕了。
方才母后要自己去看看瑾妃。
方才自己去看她了,可是,自己心里却一直记挂着那个景兰轩的女子。
方才自己的心痛了,她知道吗?
方才自己在想,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自己都有六位妃子怀孕了,她都不肯真正的正视自己的这份心意?
方才……
锦袍在这夜里划过一个弧度,景兰轩已然就在眼前了,拂手将身边的奴才们遣离。
脚步有些轻,有些急,有些缓,也有些不太安稳。
一直以来,他都是用这样的步子走向她的。
夜幕下的他面容如玉般静,虽不是多么的绝世容颜却也是棱角分明的出奇,一丝饱含有苦涩和淡然的笑容,若有若无的绽放在他的脸上,单是这样就无法让人再移开视线。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映不入万物色彩,却又独独的饱含着属于他的宁静安详,几许浅淡出俗,几许超世宁泊,几分愉悦纯净,几分澄澈明朗,三分的孩子气,五分的无杂光辉,还有两分的静懿,晃人的不是他那笑容,只是这双英眉下的眼睛,多么的动人心魄,惊人灵魂。
景兰轩的兰花一直开的很好,即使已到深秋也仍旧傲首挺立,淡雅而坚韧。
天宇的水文很好,许是这般缘由,竟让那兰花可以似她一样焕发出烨烨光华,不褪不散。
一阵风异常的吹过,龙炎的锦衣不安分的鼓动起来,荡起无边的宽泛广博飘散在这夜里。
没有人拦阻,没有人守候,也无人来告诉她是否安睡,空旷的宁静到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有力的搏动着,有规律,有节奏,有希望,也有活力。
这多少时日来,无论自己来的有多晚,那灯总是亮着,即便她没有说,自己也没有问,可他就是知道,她在等他,因为,从来她都没有上榻睡着过,每次,总是蜷缩着在躺椅或走廊上,就那样安静的,闭着眼,不发一言的,等着!
刚到殿门口,脚步就顿住了,停了一会儿才向里走去。
简衣一袭轻轻笼着她,微曲的睫毛静静的覆在眼上,不时的颤动一下,看来是做梦了呢!恬静安宁的面庞,白皙的肌肤缓缓溢出些自然的红润,却因了最近的劳累而浅的仿若虚无。
呼吸淡淡,一下又一下的带着那锁骨若隐若现在领口,好一派和谐之景!
龙炎缓步过去,轻柔的坐在她身边,良久将手伸向了她,却是欲碰未碰,好似怕惊扰了她,吵醒了她。
殿外,忽然的响了一个惊雷,与此同时,刺眼的光亮划破了长空,耀的殿内的人都是一阵惊异,须臾间那光亮又暗淡了去,一个黑沉的夜幕又似乎恢复了从前。
躺椅旁的男子满眼的慌乱,失措的看着那一女子,不由得将手伸了去,将那个刚刚蜷缩了的女子轻柔的抱了起来,护在一片锦衣华服之中。
娇小的身躯就那样长长的埋没在那片锦色里,男子生怕弄醒了她,力道柔到了极点,仿佛怀中的是个易碎的瓷娃娃,可又不是那般的轻淡,生怕她会被人抢了去。如果,如果能够一直这样抱着她,亘古不变的抱着她,该有多好!
怀中的人儿微微动了动,霎时他眼中划过了恐惧,不安,慌乱,无措,只听那女子喃喃道,“恩,好暖!”语罢又向那怀抱蹭了蹭,脸上一个满足而安适的笑淡然的凝住,消散。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又那样沉沉的睡了去。
唇角微扬,渐渐的扩大成一个浓浓的笑,那双眼睛里的万分情感就那么消失了,不见了。
“暖了,就睡吧!”柔而缓的字眼从他口中静静而然然的发出,可又浅的马上就消散在了空中。
庭院里,倾盆大雨。
兰花被那似乎带了恨意的雨水打的低了头,可它却将那气势颇大的雨滴缓解的送到了地面,复又坚韧的抬了头,一次又一次,不停不息。
倔强的它不肯在这样的压迫下折断纤弱的花枝,将那一个繁复绚烂的生命陨落在泥土里,所以,永远也不曾将这漫天的恨意放在心上。
弥漫了大雨的空气里,吹不散的是夜里的气息,黑暗,沉匿,同时也是那仍旧不变的苍穹,俯视,囊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