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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千里烟城(二)

大滴大滴眼泪从她眼里滑落,可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却亮的惊人,仿佛是将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蓝田看着她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我不怕死!我只怕自己报不了仇,太子殿下,求求你,求你听完这个故事!”女子的眼睛像冰雪一般透亮。

“那你便说来听听吧”东方钰看蓝田好奇的看着那个女子,淡淡说道。

“我叫木筱漓,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我喜欢的人,他叫孟天齐,不是名门公子,只是镖局里的一名小镖头,会他娘亲留给他的七弦琴,和他父亲教他的武艺,会念几首诗,除此之外,他会的再无其他。

娘亲时常说我笨,说我继承了她和爹爹所有的优点,虽不倾城却也明媚动人,即使配不上名门,也可以做个大户人家的侧室,而不是嫁给一个镖头,在每次走镖之后担心受怕,承受相思之苦。我知道娘亲不想我受苦,但我喜欢的人,只是镖头孟天齐,那个穿着灰布衣袍却一身正气的男子。”女子的声音如同她的人,柔弱动人。

那是山色空蒙雨亦奇的江南,他们的初见是二月十九,前门山庙会。那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木筱漓不幸的和娘亲挤散,慌乱之中一个男子出现在她眼前,逆着阳光他的影子将她遮盖住,他手里提了个绣着山茶花的钱袋,笑眯眯的问:“姑娘这是不是你的钱袋?”

她一脸窘迫,上下翻找,竟不知那钱袋什么时候丢失的,但看到那钱袋上的尘土,她心想必是刚才人多将钱袋挤掉了,筱漓向他言谢,谁知他却问她,怎么不说这钱袋是他偷得?筱漓低声低声道:“我又不是笨蛋。”

抬头却见他哈哈大笑,说是这前门山的庙真灵,他方才才求的姻缘。听明白言下之意的筱漓红了脸,只在心里暗道怎么有他这样放浪不羁的人。后来,她日日回想,竟觉得这一切像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

江南的景色美的梦幻,他带她骑马踏青,有时会带上他那把七弦琴,他弹她舞,像是一对神仙眷侣。音符飘荡,她也翩翩起舞,旋转起来的时候,她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满的,他看着她的眸子如同春日阳光般温暖,那个时候她便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他说:“筱漓你跳舞的时候美的像仙女,以后我不做镖头,我会娶你回家。”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坚定,因为他早已想给她一个稳定的家。

那是金秋九月,他走镖回来,突然对她说,北方千池国近来时时挑起事端,可能不久将会开战。他说他是男儿必定保家卫国,手刃敌军!果然四个月后,千池向南梁开战,他如当日所说,投军保家卫国。

他走的那日大雨滂沱,他将她拥入怀中,冰冷的铠甲贴着她的脸,入骨的冰凉。筱漓本不想哭,却止不住落下泪,她给他护身符,看他郑重的收入怀中,他说,阿漓,等我回来,我定不负你!我会回来看你为我跳的舞!他的目光一如往日般坚定,她点头轻声道:“我等你!”。那日的城门前,无数和筱漓一样的女人、孩子、老人……泪眼汪汪,他们都站在城门口看着那人群渐行渐远,听着那沓沓的马蹄声,直到再也听不见。

“他说他回来,必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山茶花遍地开放,我等了一年又一年,看了山茶花开了又败,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他的信,他说,阿漓,我们就快胜了,也许不久就会归来,望你珍重”女子的脸上挂着笑容,不难想象她当时收到信时的惊喜。

一个月后,远方终于传来凯旋之音。八月,伴着桂花的香气和飘浮落叶,大军终于进城。她和无数望眼欲穿的人们一样早早的便在城门等候,看着将军进城,看着无数士兵如川流不息的河水般从她眼前走过。她只想找到她的天齐,那个失去他,便失去了全世界的男子,然而,她终是没有找到他。她听着身旁或欢喜,或悲伤的声音,呆呆的站在城门口终于泪如雨下。

长达两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人们的生活又开始从前的样子。失去的人开始哀悼,回来的人感谢上天,前门山的庙,又开始人声鼎沸了。生者的家人感谢佛祖庇佑,死者的家人希望下辈子的安宁,她独自走在拥挤的人群里,故意丢了钱袋,却再没有人将她捡起,她终是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几日后,有个将士来到筱漓家中,递给她那个临行前她送给他的护身符。他说,天齐在这场战役中军功卓越,他本可以安然回来的,却被人故意丢在那里,最后重伤不治,而那个人这么做的原因就是怕天齐抢他的战功。他说天齐死的时候还死死握着这个护身符,他说着涕不成声。那一刻筱漓的世界豁然崩塌,她好像听不见所有的声音,她只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为什么?为什么?

“若他死在敌人的刀剑下,我会伤心会难过,可我不会恨,他是热血方刚的男子,理因保家卫国。可是他却死在自己人的阴谋诡计之下,我如何不恨?他根本就不在乎战功啊!他最想的事不过和我白头偕老罢了!”女子捂着脸,可他们依旧可以看见从她指缝里流出的泪水那么那么的悲伤。

“那日走前,他曾为我弹了一只未完的曲子,可那未完的部分他再也不能弹给我听!”

蓝田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东方钰伸手将那滴眼泪抹去,对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道:“他会得到应得的惩罚。”因为他做的事,竟然让蓝田掉了眼泪,不可饶恕!

青玲和沈芊芊,也早已泪流满面,她们扶起跪在地上磕头的女子,退了下去。那个女子是那样的瘦弱,可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爱真的可以让人便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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