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青丘之国,有狐,九尾。
有大渺之山,有僧,无忧。
——《六合志》
冥雪从来就知道自己是个不详之人,阴年阴月阴日生使得她天生体弱,而且眉宇间带着一股黑气,人们都不喜欢她。
三岁时就被父母抛弃,幸好师父捡到了她。
她不知道师父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的法号——无忧。
这真是个好名字!
无忧说,他在大雪天捡到的她,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给她取名——冥雪。不愧是师父取的,这名字真好听。冥雪很是开心。
“冥雪。”
无忧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袍,面容隽永,好似一副清雅的水墨画。声音清冽好听,如同潺潺的小溪。
“师父!”正在裁花的冥雪惊喜的回过头,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是的,她很漂亮,甚至是倾国倾城,不过面色带着一丝青灰,眉心有一点朱砂,与白皙得过分的肌肤形成强烈的对比。她这绝美的容颜便成了不详的象征,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无忧师父从不嫌弃她。
“您叫我有什么事啊?”冥雪腼腆地笑了笑,绝美的好似妖孽。若是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普通男子,定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无忧的神色依旧淡漠,他眼眸依旧平静无波,“你十八岁了吧。”
“嗯……过了今天就十八了。嘻嘻,这么多年,冥雪都成老姑娘了呢。”冥雪眨了眨她漂亮的琉璃眸,一时间波光潋滟,晃得花草也为之动容。
“十八了……”无忧闭上眼,似乎有些惆怅。
“怎么了?”冥雪疑惑地睁大了眼。
睁开眼,无忧又变回了那副淡漠如仙的模样,“没什么。”他淡淡道。眸光直视远山,晦暗不明。
冥雪见此,不由得撇了撇嘴,师父总是这样,一天神神叨叨的,又不和自己讲。
暖风拂过,吹散了无忧如墨般的长发,飘逸的长发拂过冥雪的白皙细腻的脸颊,惹得她的脸上一阵瘙痒。
她挠了挠脸,轻蹙眉头,“师父,你头发太长了。”说着她又嘀咕一句,“比我的都长。”
无忧不禁好笑,不过隽永的容颜还是那般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
“怎么?”他极少用疑问的语气,这次小徒弟实在好玩,他不禁想逗逗她。
冥雪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脸,那是刚刚被无忧头发刮到的地方,“你看,都刮到我了!还有啊,师父,你不是出家人吗?出家人是不能蓄发的啊,您不仅蓄了发而且还这么长,是不是有违戒律啊?”
无忧垂了垂眸,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素来淡漠的眼中泛起的涟漪,“世人皆知我是僧,我又何必做这些呢。”
可是剪头发不是剪断红尘愁丝吗?冥雪不解,她张了张口,还是没能把这句话问出来。自家师父总是与其它人不同的。有些奇怪的思想也不为怪,更何况其实师父这个样子很好啊,像个大美人儿!除了是不是的刮到自己之外就没什么缺点了。
“小雪,你想剃头吗?”无忧道。
闻言,冥雪狠狠地摇了摇头,她才不干呢,“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师父你可不能擅自剪我的头发!”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父母……她完全没有印象,那是什么东西?生而不养的人吗?若不是无忧捡到了她,那般大雪她如何生存下去。冥雪沉默了,漂亮的琉璃眸蒙上了一层灰雾。
无忧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要乱想。”
他的声音带着使人安心的力量,清冷而美好的声线,也就只有无忧才有。
冥雪感受着头顶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心中蓦然出现的冰冷也被融化了,是啊,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情,我有师父就够了。她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冰清绝美。
“我才不会乱想呢,师父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可是大姑娘了,师父你不要再揉我的头了,弄得我跟小猫小狗似的!”冥雪娇嗔道。说着把无忧的手拍下,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煞是可爱。
“你不是吗?”无忧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漠然,可仔细看便会发现他嘴角轻扬的弧度和眼底的笑意。
“师父!”冥雪跺了跺脚,瞪着美眸。
“叫为师作甚?”无忧看着自家徒弟炸毛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清浅的笑容,如月华一般绝美,他墨色长发在空中飘扬,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度,好看的眸子如同星空一般浩瀚。他站在那儿,仿佛整片天地都是背景。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又像坠入凡尘的谪仙,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冥雪一时间看呆了。
“师父。”
“嗯。”
“你真是个大美人。”
“嗯,你也是。”
“我虽然也很漂亮,可是多了几分烟火气,跟花瓶没有什么两样。”
“嗯,我要说的是,就算你说我美,今天你还是要把屋子打扫了,把花裁了,不然今天没饭吃。”
“师父您不能这样对待我,我可是你徒弟!”冥雪一听“没饭吃”这三个字,立刻眼泪汪汪,十分惹人怜爱。
可惜无忧不吃她这一套,只留给了她一个修长隽秀的背影和一句话。
“哦,对了,不能用法术,不然叫你扫完整个大渺之山,片尘不染。”
冥雪一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无数的小星星在自己脑海里跑来跑去,晕乎乎的。师父,你不能这么绝情,能不能让我先吃了饭再说。冥雪还没来得及问出这句话,无忧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偌大的院子,冥雪叹了一口气,算了,谁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师父了呢?认命了!她弯下腰,继续裁花。
……
一轮冷月悬挂在高空,淡黑而起伏连绵山脉,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阵阵恐怖的气息。清幽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林子,照耀在月袍男子身上。他全身笼罩在月袍内,独留一双淡漠没有感情的墨眸。
男子踏着清风,缩地成寸,不过瞬间,他就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高达十丈的峭壁,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神秘。男子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泛起灵光,在石壁上划出一个阵法,一时间白光大盛,男子的身形消失不见。
四条巨大的暗红色锁链,将那个有着月华容颜的少年囚禁。他睁开有些妖媚却没有女气的凤眸,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是刚才的那个月袍男子。
“容华,东西拿来。”月袍男子声音沙哑暗沉,没有一丝感情。
被称作容华的少年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凭什么给你,你这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怪物!”
“如果你不想死就别多说话。”月袍男子淡漠道。
“呸!”容华狠啐一口,“道衍,老子不怕死,有本事你就来。”
月袍男子眸光依然不带感情,“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分上,我劝过你很多次了,今天也快到子时了,如果你再不交出的话,我就只好硬抢了。”
“谁跟你是朋友!”容华冷笑,“你见过那个朋友会把他朋友弄成这样吗?哦,不,连一心为你的儒姬你都能那般践踏,还有什么你做不出来的?只是可怜了儒姬这个好女孩,为你痴狂,却落得个这个下场!”
月袍男子指尖微弹,一道灵光打出,浸入容华眉心。瞬间容华就晕了过去。
“你废话太多,还是我自己来取吧。”
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