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江州·淮陵·马市】
“老伯,这马儿可卖?”
出了客栈,走着走着不觉已到了城郊附近的集市之中,在熙攘的人群下,小贩的汗津味夹杂着骏马的气吸,使徐清动了买一匹良马代步的念头,毕竟此去华山尚有千余里的路程,总是用轻功掠行也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徐清走到一处摊位,将手看似轻按在马儿的身上,可奇怪的却是见马驹的四蹄软蹋在地上,并显阵阵嘶鸣,竟似没有能承受徐清一按之力。
徐清不住的摇头,直到走至一匹略显瘦弱的马匹身前。那马儿一见面前的少年,前蹄顿地,双目之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打出的一串响鼻像是在宣战。
少年笑而不语,把衣袖撩起,用左手在马腰中一按,徐清膂力颇狠,那马虽筋骨崚嶒,却也不动分毫。托一托头至尾,准长丈余,蹄至鬃,准高八尺,遍体白毛,如丽雪飞白,并无半点杂色。徐清看了好不欢喜。
“老伯,这马您卖不卖?”
徐清看着倚在躺椅上似睡非睡的老人,轻声唤道。
“老伯?”徐清又唤了一声。
“喂,老头,你有生意来了!”另一旁卖马的壮汉像是在发泄,冲着老人的躺椅狠狠地便是一脚。可那本应剧烈摇晃的躺椅却稳如磐石,未动分毫。
“唔——谁要买马啊。”老人仿佛大梦初醒,一睁眼间就看到身旁有个大汉在抱着自己的脚,不停哀嚎着,“小伙子,你鬼嚎什么?没事就不要打扰老头子我睡觉了。”
“老鬼,我!”那大汉正兀自气恼,听到老者这话,已是握紧了斗大的拳头,挥舞着向老者袭去。
“哎,这位兄台,先别动手啊。在下还要向这位老伯买马呢。”
“你!”见自己竟被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挡住去路,大汉心中无名火已升起三丈,“你!老子替你教训这死鬼,你莫要拦我!”
大汉暗自用劲,可那拳头全好似嵌在徐清的手掌间,任他怎般使力,却不能动弹一丝一毫。
汗珠打在地上的节奏让大汉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他咆哮着:“还傻站着做什么,上,把这两个人给我给我往死里打,打!”
“哈!”
周遭一干众人听到男子的声音,纷纷从身旁取出各式各样的凶器,并缓缓向徐清和老人的四周围笼。
“哎呦呦,这可是要出人命了啊,老头子我…”
“啊!”
老者的叨叨声被壮汉的惨叫声所打断,原来徐清看情形或对老人不力,取了壮汉的反关节位,陡一用劲,那手,已是不能再要了。
“走。”
只见徐清身形一闪,如鹰捉雏兔一般,提起惶恐的老人,翻身上了他相中的那匹马儿背脊之上。
“驾!”
忽然间受到惊吓,这马的速度比之以往快了不少。见两人一马飞驰而来,拦路的混子们慌张的避出一条道路,任他们绝尘而去。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大汉满脸痛苦的捂着自己被折断的右手,吃力地吼叫着,“两个人你们都拦不住!你们…”
可话这么说着,那些人却也鄙夷的看着大汉,还说我们,你不也是被那个少年折断了手腕?
大汉觉得景况不对,口气顿时松了下来,但望着一老一小消失的方向,他又甩下一句狠话:“老子就不信,那老头能一直不回来!等他回来,老子让他断手断脚!”
……
“哒哒哒…”
马蹄踏在田埂之上,击出清脆的声响,此去方才的闹市,却已有十数里有余。
“驾!”
徐清发觉马儿的速度缓了下去,而且那前行的方向,赫然是一处人家。徐清自以为这马驹跑的倦了,想吃草歇息,可人声却依稀可辨,可时不我待,于是又是一鞭。
“唷——”马儿吃疼,痛鸣一声,却仍是低头慢慢地向那人家迈去。
“哎!”一直看着徐清不言语的老人见少年又想鞭打爱马,老人忙出声呵止,“老马识途,其迹部吾,这里是我老头子的家。”
说话间,老人已翻身下马,目光慈安的抚着马背,嘴中轻声喃喃。
“老伯,”此刻徐清也跳将下来,望着老人的身形,轻叫一声。
“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般讲理可多好,老头我也…咦?少侠身后背负的莫不是…”被马背挡住身形的老人抬头对着徐清,眼神却如被定住一般,让其身后的剑鞘所勾动,不再移位。
徐清心中一颤,又是一阵紧张,不会又有麻烦了吧。但老人随后的话语打消了少年的顾虑:“年纪大了,看走眼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少侠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买马么?”
徐清这是才想起自己是做什么来了,连忙应道:“老伯,您这马可怎么卖?”
“嘿嘿,难得少侠好眼力,看得出此马绝非凡品。它呀,叫流云。”说道自己的马儿,老人得意的笑笑,拍打着它的脊背,继续说道,“能负逾近千斤重担如无物,奔如疾风,可日行八百里……”
“真的?”徐清难以置信的摩挲着面前的马儿,疑道。
“千真万确!”老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却不知价值几何?”
“嗯!”老人伸出一只手。
“五十两?五百两?太贵了……”徐清眉头微皱,虽说是良驹不假,可五百两未免……
“不,是五百文。”老人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怎么……”徐清有些吃惊,这,怎么会……
“意外么,”老人笑笑,径自向屋舍走去,“买卖也是讲究缘法的,流云虽好,可性子却是极烈,你能在一瞬间折服它,这对着是你的本事,也是你和这小家伙的缘分。而且,你差不多是救了老头我一命,这算是作为感谢了,五百文,不过是过个场面咯。”
“多谢。”徐清对着老人的背影拱手作揖,单手牵向流云的鞍口,方欲离去。
“喂,小子,你不打算给它洗个澡,吃个饱?”老人忽然转过身来,叫了一声,“还有,得了便宜,你也不打算陪我喝上一杯再走?”
【帝国·江州·淮陵·郊野】
“唔……老伯,嗯?老伯。”
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徐清舒服的打了个哈欠,伸展着身形。嘴中呢喃着,手上也自然的向身旁摸去。
突然间他惊的跳了起来,睡意全无,此时,他才刚刚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蓬草车之上!而且,清霄竟也不见了!
徐清连忙抹了一把脸,观察着目力所及的一切,就连烧火的灶炉也被他翻了半天。
可,清霄又在何处,这里连一根烧火棍也没有……
“老伯?”徒劳的喊声回响在空寂的四野飘荡,无声以和。
徐清痴痴的摇晃到地上,双手用力抓挠着自己蓬乱的散发,脑海当中极力回想着昨晚的一切…
“晚…生…晚生…不…胜酒力,还请前辈…莫要…”酒过三巡,徐清的舌头仿佛打上了接头,绕乱不清,全然不见昔日风采。
“喝,喝…”老者将酒壶提到徐清面前,嘴里含糊不清的重复灌酒。
……
“啪——”
不知过了多久,一老一少便都拍在了桌上,口中的涎水伴着倾倒的酒壶,“咕咕”的绵成一条细线,滴倒在地上,终是不省人事…
……
那昨日老伯也是醉倒,莫非?徐清忽然想起老人的身法,还有卖马大汉莫名的吃亏,一切的种种,似乎都印证着老者的不凡。坏了!难道他本就是一个棋子?!看来,昨日定是一个局,一个夺剑的局。
唉!徐清一声长叹,名剑到底是什么人都在惦记啊,爷爷的愿望,我究竟还能不能帮他实现呢…
罢了,如今先寻些干粮,饱腹之后再做下步计较。正想着,手已向衣怀之中摸去。
嗯?
看着随着银票一并出现的字条,徐清纳罕的翻看,这是什么东西?
——“徐清小友,清霄算是抵了五百文,老头子我先走一步了。”
徐清只觉得好笑,流云固好,可怎么又能比上清霄呢。苦笑之后,他接着看那便筏:
——“清儿,”
刚看到第二行熟悉的字迹,徐清拿捏便筏的手已微微颤抖,这是…
“江湖险恶,人心不古。此次是个教训,老夫在墨苏等你。”
爷爷…
徐清呢喃着,心中一阵馨然。但转瞬又锁眉宇,这便筏上面有太多的问题:首先,那个卖马的老伯是如何知晓我的姓名,竟呼我小友。其次,老爷子竟然紧随其后的出现,而这两字迹截然不同,也绝非一人手笔所能模仿,更何况老爷子又有什么必要偷取自家东西,和我言语一声岂不更好。看来,只剩一种解释了——爷爷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可这不可能,以我如今的心境,不应该这么久也没有察觉一个人跟在我的身后,哪怕他是一直深不可测的老爷子。
算了,先去墨苏,找到老爷子,应该就什么都清楚了。可他却怎么知道,这有关他的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徐清拍拍身子,扎好发髻。映着池塘的倒影,满意的向东方走去,那里,是天都墨苏的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