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
克洛率先冲进女王的寝宫,离他不太远的阳台上,女王和一袭黑衣的洛伦斯少尉站在因为没有灯光而染上了阴暗的色彩的大阳台上。他们身后,是瓦雷利亚湖朦胧的雨景。
阳台中央就是艾莉西亚二世。与想象中的不同,原本以为女王陛下是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然而此刻,克洛所见到的,只是一位穿着简单的淡紫色为主调与红色花纹搭配的简单,看起来并不刺眼的简单服饰;脖子与额头只佩戴了必要的饰品,并无过多的装饰。看起来就像一位迈着优雅缓慢的步调,在自家后院悠闲的散步的老太太。
“没事吧,祖母大人?!”
昏暗中,面对科洛丝焦急与关切的呼喊,女王陛下只是淡然一笑:“是你们啊……科洛丝,还有艾丝蒂尔……”
虽然是直接的面见了一位大人物。但此刻,似乎并不是值得去兴奋的时间。克洛看到了女王身后的洛伦斯少尉,一袭黑衣融入了周围阴暗的色调,腰间挂着那把金色的长剑,凛然的站在那里。
所有的人似乎都知道无法避免一场艰难战斗,将武器握在手中。和洛伦斯少尉就这样隔空对视着。
良久,洛伦斯说道:
“还真是令人失望啊。克洛?阿姆布拉斯特,就只有你和这些女人组成的队伍吗?。”洛伦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对着前来解救女王的四人说道:“波达列格没有跟你在一起吗?呵,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那些讽刺就像没入大海的水珠,全都被克洛咽了下去。他的脸上也同样是讥讽的表情,说:“真是无聊啊,你该不会觉得这种低程度的讽刺对我来说有用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临阵脱逃的男人似乎之前太高看他感到无聊而已。”
“好强的压迫感……他是什么人?”雪拉扎德一进入寝宫便能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此刻这种感觉已经达到了极致,让她的呼吸像被人抓着肺一样困难。
“洛伦斯?博格,情报部少尉……”
站艾丝蒂尔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聊的对话,她不耐烦的敲了敲手中的长棍,大声的说:“已经说够了吧,快把女王陛下还给我们!”
“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不然一会就让你尝尝这条毒蛇鞭的滋味。”雪拉扎德扯了扯手中卷起的长鞭,发出“啪啪”的响声。
“请,请把祖母大人还给我们!”
“无聊。三个弱女子加上一个被削弱了战斗力的青年……你们觉得你们有多少胜算?”
洛伦斯无力的抬眼看了一下克洛身后的三名女性,再看着克洛。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拔出挂在腰间的黄金长剑。
那把极富威慑力的单手长剑,毫无感情的诉说着渴求鲜血的欲望。艾丝蒂尔已经见识过了它的威力,倒吸了一口凉气,将长棍横在胸前。
克洛站在最前面,将双枪对准正朝着他们慢慢走过来的洛伦斯。科洛丝拔出细剑,雪拉扎德也松开抓住长鞭的另一只手,轻轻一甩,发出“啪”的声响。
“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是要将祖母大人夺回来的!”科洛丝不顾一切的对洛伦斯大喊,转而又像想到了什么,再度高声喊道:“如果你只是被上校所雇佣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战斗下去了啊…………”
“如果你这个时候肯放下武器乖乖投降的话,说不定还能争取到最轻的处罚……”雪拉扎德也在做最后一丝努力,尽量避免战斗。
看着那一双双坚定而深邃的眼睛,科洛丝那双眼睛此刻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一团看不见的火焰正在那双空灵的眼睛里燃烧着。
这就是所谓的毅力吗。莱恩哈特这样想着,他缓缓的开口:
“驱动着这个世界的,并非只有眼睛能够看到的东西,就像只观察结晶回路的轮盘是无法知晓齿轮的运动一样……”
似乎科洛丝感受到了洛伦斯那双隐藏于头盔下的双眼正用她无法猜到的眼神,她也这样看着洛伦斯。这句话让科洛丝为之一振。
“…………”
“听好了,科洛蒂娅公主。”洛伦斯停下脚步,将手中的长剑指向面前的四人。
“所谓国家,就如同巨大而复杂的导力器。人们如同身处其中、蕴含力量的结晶回路,组织、制度则是调动力量的齿轮,而将其包裹在一起的国土就是导力器的框架……”
洛伦斯顿了顿,声音顿时变得与他此刻的模样相反。
简直就是另一种声音。
“对于这些知识,如果不能掌握,那你就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主的女王。”
不仅是科洛丝,就连在场的女王也被这番不合时宜的话给吸引了。将国家比做导力器,将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比做导力器中的每一个部分……合乎现实,无可挑剔。
“真是形象的比喻。”艾丽西亚女王不动声色的说道:“而且……也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竟然能听到如此独到的国家论……”
“献丑了,陛下。”洛伦斯对着女王鞠了一躬,冷冷的说道:“请忘了刚才的那些话吧,而且对您来说,这种小丑的戏言似乎没什么必要的吧。”
正如女王所说,国家就是导力器,简直就是完美独到的国家论。
也让人不禁好奇这个人还是不是一个简单的情报部上尉。
“唉,真是固执啊,这么多女孩子都在求你,看来是不打算通融咯?”克洛虽然一派轻松的说着,但此时已经打开了手枪的保险。
“哼,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似乎你没有打算释放女王陛下的打算吧!”一根筋的艾丝蒂尔已经对她看来做作的说辞感到厌烦,将长棍一挥就冲向洛伦斯。
“冷静点!艾丝蒂尔,他可不是你能……”克洛想抓住正冲向洛伦斯的艾丝蒂尔,但已经晚了。洛伦斯已经将长剑卡住艾丝蒂尔,艾丝蒂尔也因想退后拼命拔着长棍,咬着牙瞪着洛伦斯。
“虽然你并没有敌意……但为了祖母大人,我会毫不犹豫的向你挥剑!”
“没错……既然到了这里,就没有退缩的理由。”雪拉扎德挥动了鞭子,摆出临战姿态。
洛伦斯发出了喜悦的笑声。
“那我也稍微拿出点实力好了。”
话语一落,洛伦斯将艾丝蒂尔轻轻的弹开,在艾丝蒂尔踉跄的后退时,洛伦斯解开了自己的头盔。
一头耀眼的苍金色头发暴露在所有人的眼里,那副年轻英俊、坚毅的面容仿佛从来就没有开心的笑容。那双饱经沧桑,明明还很年轻却像是见过地狱般黯淡的眼睛。正向世间诉说着他所见到的种种罪恶。
“啊……”女王倒抽了一口冷气,雨变得也越来越大了。
“那双眼眸……为何会有那么深邃的颜色呢……”女王在昏暗中无意瞥见了洛伦斯的眼睛,淡紫色的双眼。
“明明还如此年轻……可却好像经历过巨大的苦难一样。”
“您知道哈梅尔吧,那对您来说并不陌生是吗?”莱维用质问的口吻对女王说道,但随后意识到这并没有什么用。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又能怎样呢。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您没有怜悯我的资格。”洛伦斯冷漠的丢下了这句话,朝着那边的四人。
“接招。”洛伦斯低喃道,横剑朝着那四人冲去。
*
太强,实在是太强了。
仅仅是靠近都做不到。
雨声环绕在耳畔。
克洛的子弹就像是故意射偏似的,要么被洛伦斯用长剑弹开,要么被他轻易的躲闪掉。克洛最后不耐烦的扔掉手中的双枪,徒手和洛伦斯搏斗。
雪拉扎德的长鞭又如何?即便是缠住了洛伦斯的长剑,那把黄金长剑就像被赋予了灵魂一般,轻而易举的就挣脱掉了。科洛丝的剑术并不精湛,就在她刺向洛伦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输掉了。
克洛看着手上被划得到处是痕的手套,克洛懊恼的想到:
“可恶,要是这个时候‘诸神之黄昏’在的话……”
“在想武器的事吗?”克洛正懊恼的时候洛伦斯已经一剑朝他挥了过来:“可惜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参与战斗,就已经是你的失策了。”
“嘿……也没人说一个人只能用一种武器吧?”克洛一边灵活的躲闪洛伦斯如同闪电般快捷的剑技,一边狡黠的笑道:“那家伙都能这样生存了这么久,我也一样吧?”
“剑士没有剑就等于丧失了灵魂,难道他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吗?”
“那是因为他手中的剑已经沉重到他暂时无法拿起的地步罢了!”克洛突然徒手接下洛伦斯的剑,因洛伦斯嘲讽杰克而愤怒的瞪着洛伦斯厉声说道:“那家伙可不会就这样认输,想撒娇也要搞清楚人才对!”
克洛弹开洛伦斯的剑,握紧的左拳像一枚炮弹,缠绕着血红色的斗气,割开空气朝着洛伦斯的胸口而去。
“咚!”洛伦斯的胸口挨到了重物从高空坠下砸中的一记拳击。后背的防护服顿时碎成几块,掉在地上。
洛伦斯在克洛的拳头击中自己前,运用剑气成功的化解了克洛血红色的斗气。
“很强啊,克洛?阿姆布拉斯特。能在这样的状况下做到这样……”剑帝微微一笑,将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手中的剑上。克洛能微微感到空气在抖动。
“零----------------------”剑帝抬起手中的剑,低吟了一声。
“------------------------”克洛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已经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微微弯曲着身体,所有的力气集中在脚上,集中精神应对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事。
“飞燕!”
“克洛!”
“克洛先生!”
随着科洛丝的大喊,洛伦斯的身影突然变成了三个,手中的剑也随之变化。三人三剑,毫无死角的朝着克洛挥去。空气被三下同时起手的剑割裂,狭小的范围内克洛甚至能看见空气碎成刃状相互碰撞出火花,凭空产生厚厚的浓烟。
就像往一座小房子里扔一枚手榴弹,爆炸后四散的弹片会将这密闭的空间变成活生生的绞肉机。眼前就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克洛已经成功的闪开,但是裤子上却多了几道割痕。
刚才惊险的一幕似乎没有被三名女性所察觉。看似平常的剑技却被他深化到如此地步,克洛不禁捏了把冷汗。他刚才那凭借求生意志的闪避已经抽光了他的体力,战斗力在那一刻完全丧失。裤子是小事,失去生命可就大了。
这个时候,上校应该前往地底了吧?洛伦斯少尉这样想着。
那么,他在这里的目的也达成了。洛伦斯看着眼前因实力差距而近乎败北的四人想到,只有克洛在苦撑,三名女性都已经快站不起来了。
“好强……简直就和武术大会上判若两人……”
“咳咳……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洛伦斯少尉后退了三步,雨天的风将他的头发吹起。
“对你刚才的轻视,在下深感抱歉。”洛伦斯垂下拿剑的手,在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中朝着艾丝蒂尔鞠了一躬。
“艾丝蒂尔?布莱特,你如果能继续这么走下去……达到你父亲那种境界也未尝不可。”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洛伦斯少尉转过去,径直走向阳台的边缘。
“如果还想阻止上校的话,请赶紧前往地下吧。”洛伦斯少尉转而对女王说道,“陛下,请为他们指明道路吧。”
“可恶,想逃走吗?”艾丝蒂尔追了上去。
话语一落,洛伦斯头也不回的纵身一跃。身影迅速的没落在阳台之下。
雪拉扎德和艾丝蒂尔迅速冲到阳台边,视线往下寻找洛伦斯少尉的身影。
眼前是随着距离的远近而越来越朦胧的雨雾,雨珠极速划过眼前仿佛无数的银针从天坠落,湖面上泛出大片的波纹。四周都是哗哗的雨声,伴随着秋季的冷风吹拂着脸和头发,洛伦斯少尉的身影就像这些落入瓦雷利亚湖的雨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艾斯蒂尔和雪拉扎德站在阳台的边,从疑惑,再到目瞪口呆。
“消,消失了?”
“也没有落水声,可恶,即便是没有波纹也应该有落水声才对的啊!”雪拉扎德懊恼的拍了一下手。
“呼……真的是好险啊……”确定洛伦斯少尉离开后,克洛才松了一口气,衣服已被不断渗出的冷汗所打湿,瘫坐在地上。
刚刚洛伦斯所使出分出三个身影的剑技,看似平常却隐含着致命的气息,要是挨到一点都会被削去一块肉。克洛不禁为自己今天有运气所感到欣喜。
再度确认四周的危险已经消失后,克洛将手枪收回。科洛丝拉着自己的祖母嘘寒问暖。
“太好了…祖母平安无事…”此刻科洛丝的眼泪已经因随着放下的心而流了出来,因为在离宫被软禁的时候,她也在担心着自己亲人。
“让你担心了,科洛蒂娅。”女王轻轻的抚着科洛丝后背,眼神慈祥,话语温柔的对科洛丝说:“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事。”
“呵,这种亲人重逢的场面还挺感人的嘛。”克洛站在后面,看着祖孙两人笑着说道。
“那当然,再位高权重的人也是有亲情的。”雪拉扎德说道。
之后,其他岗位上的成员也一并杀进了格兰赛尔城,杰克扔掉了那把沉重的狙击步枪,抄起一些被打晕的特务兵的自动武器,从南街一路冲到了王城里。
王城里还剩下一些被孤立的特务兵,约修亚,金,奥利维尔也冲进了王城内,杰克也随着外面的扰乱组一并冲进了王城,用导力枪顺手砸晕了几个特务兵。
战斗还持续了一段时间,这些被孤立的特务兵做着困兽之斗,那些就交给扰乱组的亲卫队员们和克洛去办。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政变的核心理查德上校还未出现,即便搜遍了王城内也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就连克洛安置好的凯诺娜上尉也不见了。王城就那么几个区域也没有发现理查德和凯诺娜。
更令人感到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
“辉之环?”听着女王的叙述,艾斯蒂尔的露出疑惑的眼神。
“等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啊!”约修亚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艾斯蒂尔也想到了。
“那不是亚瓦鲁教授告诉我们的吗?!”艾斯蒂尔恍然大悟的看着约修亚,但她还有一个问题:“陛下,‘辉之环’的作用是什么?听起来…”艾斯蒂尔看着女王问道。
这只是故事中存在的东西,艾斯蒂尔难以相信这种虚幻飘渺的东西会真实存在。
“那个是古老的王家传承。”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女王缓缓开口。
辉之环,总有一天会带来灾难,将人类之子的灵魂与炼狱相接。吾等,为了作为人而存在,在昏暗的狭间将其封印……
这便是古利贝尔王室所留下来的古老传承,如远古的钟声,跌宕起伏,在众人的脑海里回响着。
杰克倾听着女王的叙述,脑海里浮现着一段虽然发生在距离此刻不久,但对他来说却如过了好几年的时间所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