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岳派的阵法会隔绝外部的法术攻击却不会阻挡天地的阴晴变化。也许是受了这一片区域浓郁天地灵气的影响,是以恒岳派总是是天气晴朗为主。
陈落这一天像往常一样醒来,带着像往常一样的心情——但状态情显然不怎么样。他把头埋在怀中,像只驼鸟。又再打开,伸长四肢,仰面看着上方的梁架。无神空洞的双眼显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已经十天了,他躺在床上已经十天了。得益于林峰神奇的伤药与自己明显变得强大的恢复能力,陈落的伤势在两天前就已经好了。
然而那又怎么样呢?显然自己还没有准备、或者说想好那一个问题。当自己下定决心,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瀑布却换来在床上躺上十天代价,好吧准确来说是八天,但那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自己再这样每次自残一次躺上几天?
陈落虽然这方面不懂太多,却也明白这样的锻炼方法是绝对有问题的。
是以他陷入了绝对的困惑与迷茫中。
显然林峰对自己并没有恶意,不然不会拿伤药给自己。可是这样锻炼显然没有什么效果。是骗我吗?陈落回忆起了那天林间他的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当下又否定了猜测。
许是保持这个姿势过久了,他伸了个腰。咣的一生,似乎是碰倒了什么东西。陈落摸索着,然后拿了起来。是那天离别时父亲给自己的木雕,刻的自然是自家人。
毕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心想反正没有别人,于是两行晶莹便顺理成章的下来了。因为是躺着的,所以眼泪下来时先是流过眼角,再给太阳穴带去一丝凉意,最后忽然加速。像是奔腾烈马,忽然闯稻田里,翻滚出无数的回忆。陈落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乘着父亲不注意拿起刻刀偷玩最终割破手指头哇哇大哭,又想起自己母亲在寒夜为自己熬着缝制衣物。
有人说父爱是根根发丝,恐能由黑里长出白。
有人说母爱是游子身上衣,恐能绕上大陆一圈。
陈落睁开眼,心想自己应是找到了信念。若是错的,那就错到底。若是碰到南墙,那就撞倒再说!
有了精神就是好,脱衣穿衣又一路奔跑来到上次的地点,看着山不转水转,陈落心下发狠不管怎么也不可能再退缩。
不过显然那样直接冲进去是不行的,他这次打算改变策略。先是找来工具,挑选了一棵颇为粗壮的大树后一点都不爱惜生态的把它放倒在地。估摸着自己能承受的极限,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它固定在一个恰当的高度。
(这下应该差不多了吧。随着高度越高冲击越小,适应了之后再逐渐降低高度。首先以扎马步稳定下盘为主,然后开始打拳练习。)
陈落为短期内的训练制定了大概的方向后,便又一次踏上了锻体的征程。
水流哗哗,虽然冲击在身上依然很疼,但好歹也算是可以勉强站立了。
一个分神,陈落又被冲了下去。随着水浪重新回到岸边,他对着罪魁祸首比了个中指,然后又施施然跑了回去继续。
“你这样实在很想一条被主人揍了的狗,然后给你根骨头又屁颠屁颠跑了回去。”林中传来一个声音,然后在湖边出现一个身影。
陈落回头,看到来人有些恼火,心想自己的样子难道真的那么犯贱?却又羞于承认,特别是对这个上次刚讥讽过自己的人而言。
没错,这个时候出现的自然是带陈落来到这边的林峰。他看了眼那个横搭在半空中的木头,说道:“总算不是太笨,还有的救。要再像上次那样一点都不思考像愣头青一样直接冲进去,凭你那普通的天资还是早点回家算了。”
陈落闻言有些尴尬,暗道上次还不是被你气糊涂了不然哪会做出那桩糊涂事。不过想是这么想,说却是绝对不能说的。
“那些白痴总是幽怨天地的不公,因为自身天资比不过别人就怨天尤地,又哪里知道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办法,蠢人又有蠢人的办法。”嘴角扯过一丝嘲讽,林峰接着说“正如陈冲一般,当初因为他的天资所以我想交好与他这才教你们锻体方法,可惜他选择了放弃。”
风吹过树林咧咧作响,不知什么时候渐渐风起带来了一片阴云。
原来不是因为热心,是因为陈冲他才愿意教我的吗?从一开始起就是看中了以后自己的利益?陈落一时间觉得有些寒冷,他眯起了眼睛,开始变得昏暗的天地在他眼前变得渐渐模糊。绿意葱葱的树林好像化为了一团团黑夜中的惨绿幽火,成为某人的背景。这一幕,让他遍体生寒。
陈落好像看到了以后自己的生活,窥到了自己刚踏入的修真界的真实样貌。
于是他沉默,让风代替自己说话。
林峰是个天赋出众的人,在修真界两年多的摸爬滚打,虽然有宗门庇护但亦明白了不少事情。他大概能猜的出陈落现在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如第一次来的情形一样。逆风中飘来些许话语:“这就是修真界的真实,陈冲有天资可以不在乎我教,但你不行。”
陈落呆立,半个时辰后他爬上半空继续练习。
在他起床后就已下定决心不会放弃,林峰的话虽然给了他刺激但也只是让他更明白了修真界的残酷而已。
又一次被瀑布冲下,看着身边和自己一起飞湍而下的水流,他的心情恢复了宁静,像是那清澈的河水,阳光纯净,在透明中一头扎入湖底。
他要去寻找真实和奇迹。
在隐隐绰绰中,他又看到了那一抹亮光,他像下一点一点游去,不知道游了多久,只知道好像自己进入了一个通道,那通道七弯八折。终于在他胸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一头探出探出。
四周的空间是一片岩石,不远处是一小片土地,土地上有一个小屋,还有一个石碑,上面写着:六昔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