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什么？
像那漫天的大雪，以最美丽的姿态存在于世，又以最卑微的方式从这世间消失。
雪精灵王以为自己会死的。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面临生死，也就坦然得多。
雪精灵王眼中红光褪却，狰狞的面目也渐渐平和了下来，如此出尘绝艳的精灵，也只有在死的这一刻，放下了一切，才显现出他原本的圣洁。
雪花纷扬而下，倒在地上的韶颜，除了旁观别无他法，过于严重的内伤让她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住手！”
那个女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出现的，歇斯底里地大吼，在寒风呼啸中也是模糊不清。
司空煜抬起的手上多了几根银针，仅仅只是刺破了他的皮肤，便落在了地上。
司空煜微微皱起了眉，偏头看向银针的主人。
那是一个女人，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却顶着狂风大雪，一点一点朝他这里靠近。那张脸或许原本是美丽的，但此时却生满了深红色的冻疮，变得丑陋不堪。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全身都在颤抖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雪……”已经黯淡的双眸突然就重现了光彩，雪精灵王艰难的，一点点夺回了言语的控制权，“杀了我……可以……但求你……不要伤害她……”
那双高傲的银色眸子里，流露出了卑贱的乞求。
司空煜沉默无言。
他从不滥杀无辜，又何必由他人多说，只是这女人既然上了这雪山，那就不可能再活着下去了，这座雪山的寒气，连他都必须以法术去隔绝，若是普通人，寒气入体便会冻结心血，必死无疑。
“不要！不要！不要杀他！！！”沐非雪拼尽了最后的力气，跑到雪精灵王身前，对着司空煜重重跪了下来，她一下又一下地将头颅重重磕在雪地上，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他……”
眼泪自落下便凝结成冰，晶莹的泪珠，浮着一缕鲜红。
“雪……”雪精灵王轻声唤道，想阻止她的动作，可手才触及她的衣袖，便被她打开了。
司空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在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雪精灵王身上的魔性瞬间就消失了。
他眸光微沉，漆黑的眼眸紫光退却，淡淡道：“只要他愿意舍了身为精灵的原身，我便饶他不死。”
这是司空煜唯一能想出来的两全之法，虽然雪精灵的现在已没了魔性，但魔性消失得太过蹊跷，为了以防万一，只有废了他的精灵之身，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才能保证他永远不会再入魔。
司空煜的目光落到了狼狈不堪的雪精灵王身上，冷声道：“如何？你愿意么？变成一个普通人。”
雪精灵王的目光一直未从沐非雪身上移开过，那银色的双眸如天空中的繁星，明灭闪烁。
他没有回答。
沐非雪转身，那双已经哭红了的眼眸凝视着他的眼，恳求道：“小随，你答应吧，既然你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雪精灵王无力垂下的手陡然握紧了，低垂下眼眸，半晌后才几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变成一个普通人，他会再次失去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不过，有了她之后，曾经的那些他已经不需要。
“小随……”沐非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紧紧抱住了那个她会守护一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