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薏陪着李茗羽休息了一下午，五点左右她就去了七楼迎接客人。她换下了婚纱，头发依旧没变，只不过身上轻快了许多。
顾左薏跟着她走，顺便躲避老同学热情的目光。李茗羽对于她不在叶北辰身边倒没什么异议，毕竟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休息时好多次提起红包问题。
晚宴开始后顾左薏和李茗羽分开了，李茗羽和南阳一起去招待男方的亲戚，她也就不好意思再跟着。这次的喜宴非传统意义上的喜宴，依旧是开放式的，中间是长条形的桌子，两旁放着供人休息的沙发。来宾们穿梭在大厅中，相互敬酒。
顾左薏举着一杯红酒慢慢地喝，中午吃了太多蛋糕，导致她此时并没有什么食欲。
“左薏。”关锦走到她面前。
顾左薏抬头对他笑，“关锦，好久不见了。”这几周他们鲜少联系，也没有再偶遇。以前在步行街偶遇的次数倒是十分多。
“……你最近过得好吗？”
看她精神并没有想象中的糟，关锦松了口气。那天他揍了叶北辰一拳，虽然心里的气暂时得到发泄，对于左薏的心疼却是有增无减。他明白想要给左薏幸福，他无能为力，靠叶北辰也是无法指望的。那她怎么办呢？
“我不是早说了没事吗？”顾左薏轻轻抿了口杯中的红酒，香气顺着舌尖滑入喉咙里。她以前并不喜欢喝红酒，为了叶北辰改了这个习惯，后来就爱上了。所以没有什么事物是一成不变的。
“开始的那些日子也会难受，不过久了，我发现一个人也挺好。没有他在，只是心里有点空，现在我反倒有些感谢他，”顾左薏低低笑了声，“两年里没有给我过分甜蜜的回忆，我也就不痛苦了。”
“怎么，关锦你不愿陪我，倒来陪我们的叶夫人了？”张温婉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漂亮的眉眼里满是不和谐的讥笑。
关锦脸上立刻显出厌恶的神色，“我不想和你说话，你别死皮赖脸。”
高中时他们俩是前后桌，张温婉那时表面上还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人又长得好看。关锦情窦初开时，对象就是她。只不过在她之后和别人纠缠不清中破灭了。若不是关锦是个闷骚的人，他一定也加入了和她纠缠不清的男生行列。
后来这些喜欢一点点转化成了厌恶，直到现在也没有减弱。
“你就这么讨厌我？”张温婉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那种似乎得不到爱人谅解的痛苦的表情。顾左薏在心里觉得奇怪，她对关锦究竟是什么感情？
看她的打扮，以及茗羽之前对她现在生活的评价。她不过是个嫁入豪门，终日无所事事，靠着美貌混迹在贵族圈里的贵妇罢了。那似乎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不想撕破脸，你早该在十年前就知道我厌恶你，甚至你用过的东西。”关锦面若寒霜，吐出的语句是从未有过的刻薄。
张温婉突然笑起来，笑得捂住了肚子还没有停下。
顾左薏怪异地看着她，关锦则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关锦，你真狠。我真后悔啊……当年怎么没有下第二次药？哈哈，我怎么就放过你了呢？哪怕你恨我，我也该把你拴在身边。后来也不该费尽心机去秒夺，却只落个被开除的下场。你始终不肯相信我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张温婉似乎有接近奔溃的迹象，“不对，哪怕是下药，你也不会……你哪像我们的叶大少，只是一次就负责到底……”
“不过，顾左薏，你也太笨了。”她把目光转向顾左薏，同情的眼神，“我都这么推了你一把，你还是离婚了，你真是没用。不过，我很高兴，我见不得你幸福。
“你说什么？”关锦眼中惊诧和疑惑交织在一起。
张温婉向前一步，勾着眼线的眼睛里是魅惑人的笑意，“我说我爱你啊。我这些年最爱的人一直是你。”
“谁想听你扯淡？！他妈你说当年给叶北辰下药的人是你？！”关锦情绪陡然激烈起来。
张温婉摇摇头，耐心地解释，“不不不，我怎么会给他下药呢？我把药下到你的酒杯里了啊，可是你们为什么要互换酒杯呢？当时我看着他喝下去真是难过，明明是为你准备的，白白糟蹋了。”
“啪！”关锦一巴掌甩了过去。近处的几个人把目光投了过来，觥筹交错之中，顾左薏只觉得一阵恍惚感向自己袭来。
“怎么，你们竟然不知道？啊，也对，我掩饰得太好了，”张温婉像什么也没发生，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妙的回忆状态。
“你！”
“关锦，我好难过。别拿那种眼神看我。”张温婉像是喝醉了酒，平时的高傲都不见了，眼神狂热地盯着关锦。“一年前我嫁了人，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想要的东西都有了，我梦寐以求的，安逸奢华的生活，我都有了。但是每次想到你，想到你那时候坐在我身后看着我笑的样子，我就好难过。我好像真的错了，我不应该放弃你的。”
关锦气得颤抖，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没发现，顾左薏眼底升起的浓浓的恐惧。
“关，关锦，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下药？……”
她听得迷迷糊糊，但也猜到了大概。两年前那场同学聚会上发生的事，并不是她想得那样是吗？
关锦这才转头看顾左薏，她的脸色惨白，即使在听到叶北辰和她说离婚时，她也没有这么害怕。
“顾左薏，你真可怜，”张温婉露出一个怜悯的笑，“不是我说你，难道你真以为叶北辰那种自制力很强的人，喝醉了酒就会乱性？我真搞不懂，你这种委屈求全毫无自尊的女人，竟然能让关锦这么关心你？当然，你现在——”
“啪！”
同一个位置再次挨了一巴掌，关锦不知道如果他不行动，面前这个疯掉的女人又会吐出哪些恶毒的辞藻。
过大的动静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甚至有人向这边靠拢过来。正在陪南阳和宾客聊天的茗羽回过头，看见左薏那人渐渐变多，蹙了眉想去看，却碍于此时的情况，只能压着心思。隐隐地，她的右眼跳动了两下。
而顾左薏这时却仿佛什么都感知不到了。她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事，记得那天聚会进行到尾声，张温婉火急火燎地告诉他，叶北辰喝了太多酒很不舒服，人在酒店的套房里躺着。她还给了她房卡，顾左薏一进房间就被抱住了，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叶北辰喝醉他的兄弟却不管，偏偏是张温婉来告诉她。
她也终于明白叶北辰说的自作自受是什么意思，也猜到了关锦在结婚之前对她支支吾吾却终究没问出来的话是什么，更加明白了叶北辰流露出来的厌恶根源在哪里。
她只觉得有人往曾经掏心掏肺，捧着真心去爱的她的脸上，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她捂住脸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