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的高考，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他从容不迫地坐在考场里，考试还没开始，周围仍是一片嘈杂。今天是顾忆陌做手术的日子，若寒再三嘱咐他一定放心一定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考试当中。
他还记得医院走廊的尽头，他看到忆陌被推入手术室，手术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离他的高考还有20分钟，若寒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医生，百分百保证手术能成功，他还是害怕，带着恐惧踏进考场。
“王俊凯，一定要加油啊。”
“王俊凯，这可是你的未来。”
他耳边频频响起若寒对他说过的话，他心知肚明，若寒没来参加高考。
“开始考试！”
他拿起笔的那一刻，仿佛便看到了手术室里的顾忆陌，他的过去，他的曾经，依依在脑海中播放，顾忆陌曾经败在了高考考场上，她曾经告诉过王俊凯不希望他和她一样。
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
他记得，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回廊上，他到高校报道的第一天，接待新生的学姐正是顾忆陌，王俊凯觉得她就像那种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一眼就能望穿。
他记得，他第一次带着一个女孩去到了城郊的墓园，他对忆陌说他从小就跟外婆长大，外婆对他来书，比爸妈还要亲。他拉着顾忆陌跪下，十指紧扣，他说，外婆，这是顾忆陌，我把她带来看你，我这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
他记得，他们分手再度闹得沸沸扬扬，他如若早知道忆陌是在撒谎，他如果早一点懂她，也不会有后来忆陌的高考失利，不会有她和教授不明不白的关系，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何必再来招惹我？”
顾忆陌的这句话在他耳边回响时，他是真的害怕，闭上眼睛满是他们的曾经，像一部电影，大起大落，还没到结局。
“忆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王俊凯，你的步步紧逼让我喘不过气。”
“我可以改，只要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你不要和别人在一起好不好。”
她点头，他便笑得一脸泪光。
像一部电影，马上就到了尾声。
“考试结束！”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他站起来动作过于大了以至于推翻了桌子，他冲出了考室，在旁人的欢呼声中，在撕碎的书本中，他狂奔，眼角红了一片。
他终于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一片一片被撕碎的纸屑洒在他的身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他再也不用被束缚在这个高中里，他长大了。
“解放了！！”
“我们解放了！”
也不知道是谁拿着学校的话筒站在主席台扯着嗓子喊，全校都沸腾了，他笑了，笑得一脸泪光。
在医院的外面，所有的丑陋和肮脏，都只不过是给所有希望与美好点缀的花边而已。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随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风，走廊人来人往，他冲向尽头，手术室的门已经打开了。
“若寒，忆陌呢？手术是不是成功了？她人在哪儿呢？”他双手抓住柳若寒的肩膀，尽量抑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还是那个温柔的语气，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你说话啊若寒，忆陌她人呢？”
他依旧是满怀期待地问着若寒，却没在意她眼神中满满的愧疚与悲痛，她依旧没说话，她说不出来，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鱼骨头，哽住了。
王俊凯突然松开了她的肩膀，周围很是冷清，冷清得让人心里发毛，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不断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美好的。
“若寒，到底怎么了？忆陌她人呢？她是不是好起来了就跟我玩捉迷藏了，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儿啊？”
“若寒？若寒，她到底在哪？”
柳若寒一抬头便对上的是王俊凯那双充血的眼睛，她手脚有些发抖，踉踉跄跄退下几步，瞪着眼只是发怔。
“若寒！”
她的眼眶红了，早已在眼睑内蓄积了许久的泪水夺眶而出，“小凯哥哥，对不起……”
“若寒你说什么对不起呢，你告诉我好不好，忆陌她在哪儿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俊凯瞪着眼睛，他以为他能够掩盖住他内心的悲愤却没想到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他用着温柔的语气在若寒耳边说话，他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若寒，忆陌她到底怎么了！”
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他终于冲着她怒吼。
“忆陌姐，忆陌姐再也不可能醒过来了，手术失败了……”
痛苦，如狂怒的海潮，猛烈冲击他的心胸。他的模样变得越发可怕，他死死地抓住若寒的肩膀，用力地摇晃，“若寒，你不是说那是最好的医生吗，你不是说她一定会醒过来吗，你不是说手术百分百会成功吗！”
柳若寒抬起头看着他狰狞的面目，鼻子一酸，两行泪珠滚下双颊，“小凯哥哥，你听我说，手术本来是会成功的，手术的成功率有80％的，我以为，我以为剩下20％的死亡可能性是没有的，我怕你不同意做手术就放弃高考，我，对不起……”
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仿佛突然掉进了一个黑暗冰冷的万丈深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下来。
“你以为？你明明知道这次的手术是有20％死亡的可能性你却不告诉我？忆陌现在再也醒不来你开心了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很难过，我很痛苦，你到底懂不懂！”
泪痕遍布了他拧成一团的面孔上，他捂住快要爆炸的脑袋，那些过往像是在这一瞬间就被现实捏碎了，一切都没有了，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他真的感觉到了失去，伸手想抓住你，在风里。
“小凯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做决定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她放下她所有的自尊，她依旧爱的那么卑微，伸手扯住他的衣角却被他用力地甩在了地上。
“原谅你？三年了啊若寒，你做了那么多错事我都可以原谅你，你现在就像一个杀人犯一样，你要我怎么原谅你！你说句对不起忆陌她就醒过来了吗，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我爱她，你是不是就盼着她死？！你真恶心，你要是讨厌我你可以把气撒在我身上，你拿我开刀啊！你凭什么要这么对忆陌，你现在开心吗？”
走廊的尽头是少年诀别的身影。
那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