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剑光如白虹般炫目,人影交错间,转瞬便滚下几具尸体。
宇文夏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一般,他的眼睛已像一只盯住猎物的飞鹰,盯住墙角的那一处草丛,那里依旧残留着淡淡的杀意和血腥味。
看见同伙的尸体从屋檐上滚落,这人终于藏不住了,他双臂一振忽然间拔地飞起三丈之高,就要一脚踏在镖旗的大杆上借力向客栈里飞去。
宇文夏也动了,跳的比他高,更比他快!
那人已在半空,脚还未碰到旗杆,他忽然感觉到右肩一沉,又从右肩肩膀传来一阵撕心的疼痛,紧接着,竟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是他自己的骨头。
他双眼翻白,竟痛的连喊都没有喊出来。
宇文夏踩在他肩头的同时,长刀猛然向下挥出,以风雷之势,立刻将他的左手手臂连根血淋淋的砍掉。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落地,只不过一个是站着的,一个是趴着的。
宇文夏俯身掀起了那人的面巾,也看到了他那张已因痛苦而痉挛的脸,宇文夏轻轻的笑了,喃喃自语:“我说我才接下你这档子差事,你怎么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呢?”
这人就是人称“西山雁”的马空,此人不但在西北**混的风生水起,更是在两年前杀了西山霍家二十几条无辜的性命。
一个月前,宇文夏在“神捕府”接下这差事,还没来得及找他,想不到今天他撞到宇文夏刀刃上了。
马空勉强抬起头,又呕出一口鲜血,眼里带着数不尽的哀求。
“不.....不要杀我,诸葛大人,我这条命不但值三千两银子,我......我还有数不尽的财宝都可以献给大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双手尽废,身受重伤,就算把自己抓回大牢也逃不过一死,但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他相信沿途上会有很多兄弟前来救他。
毕竟只要能活下去,就很少有人愿意去死。
宇文夏盯着他的眼睛,冷哼一声,又站起来,厉声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
话音落下,刀也落下,头颅也跟着滚到一旁。
宇文夏提着刀,悄悄跃上房檐,透过那几个窟窿向客栈内看过去。
银针如繁星点点,詹云然手中的惊鸿剑挥出,剑光飞舞间,化作一道光罩,竟将银针四散震飞。
也就在这时,柳秋余疾步冲向詹云然,剑光如电,一柄残剑已刺向他的胸膛。神秘人凌空翻身,手里忽然多出一柄带着幽光的匕首,无声无息间,就要扎向他的头顶。
风声急响,两把银钩已卷起一片银花,向第五小楼双腿勾过来。
两支冷箭,一前一后,一明一暗,朝着第五小楼的头颅破空而来。
这两支冷箭,不但精准而且非常之阴险,常人若是只看见那一只明箭没有看见后面的暗箭,那就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宇文夏透过窟窿,一眼就看见了客栈中的第五小楼,也看见了那两柄银钩和两支冷箭。他来不及惊喜,就要立刻冲下去救她,可还未行动,他忽又怔住了。
他现在忽然已明白越明帝是被怎样的剑法杀死的。
第五小楼的瞳孔突然收缩,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剑就已出鞘。
刹那间,狂风大作,剑气四散而出,两支冷箭在第五小楼头颅前三尺处立刻停住,箭头掉在地上,木质的箭身被剑气碾碎化作粉末。
又一道剑风似龙卷般笼罩住仇老先生,他只感觉自己身上已多了无数的血痕,似要将他全身的血肉剥离,震惊之余他立刻横身一掠躲过这一道剑风。
詹云然不禁侧目,看向第五小楼的眼中带着一丝惊讶。
地上又多了一个死人,残剑斜插在桌子上。
柳秋余倒下去的时候,眼睛居然在死死的盯住远处的神秘人,目光之恶毒,似要狠狠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惊鸿剑本应该插在他身上的,可现在却插在柳秋余的咽喉上。
剑拔出来的时候,剑尖还带着鲜血。
詹云然微微叹息,一双冷漠的眸子却已在发着寒光,他盯着神秘人,冷冷道:“血衣楼?”
听到血衣楼这三个字,宇文夏深深吸了口凉气,血衣楼的存在已将近二十年,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幢楼到底在哪,也很少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杀人。
但所有人都知道死在他们手里的一流高手足足有上百人,甚至还有曾经的天字榜四人。
宇文夏的眼睛已发出了光,是仇恨的光芒。
神秘人的胸口,被剑锋划破的衣衫里已露出一件血红色的寿衣。
他沉默着,沉默通常就意味着默认。
仇老先生无比狼狈的站在一旁,全身上下布满着无数细细的血痕,一身黑色劲装已被剑风卷成一条一条的布块搭在身上。
他忽然看向神秘人,失声道:“血衣楼!?”
第五小楼忍不住问:“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仇老先生立刻摆手,道:“不不不,我只知道是老板让我来杀秋天,并不知道其中竟有血衣楼的人。”
很少有人愿意跟血衣楼扯上关系,但凡敢承认有关系的,无一例外都进了朝廷刑部的大牢。
但朝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查出血衣楼的下落,除了名字,甚至对它一无所知。
第五小楼一拍额头,又轻轻吐出口气,喃喃道:“这麻烦越捅越大了。”
她忽然觉得,就算在雪地里过夜也还不错。
詹云然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盯着神秘人。神秘人不动,他也绝不动!
秋天皱着眉头,道:“老板就这么恨我?居然让血衣楼的人来杀我?”
第五小楼不禁扭头问:“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让那老板这么恨你?”
秋天的眼中掠过一丝悲伤之情,黯然道:“这老板名叫李极,说起来我还是他继母。”
第五小楼瞪大了眼睛,似已经脑补出一部豪门恩怨的黄金八点档电视剧。
她又眨巴眨巴眼睛,道:“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你是不是要抢人家的家产?”
秋天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道:“才没有!那小子看上去敦厚老实,实际上纨绔的很。瞒着老爷在外面豪赌,把家里的产业竟输掉大半。那天老爷不过只是训斥了他几句,他竟将老爷给杀了。”
说到这,她轻轻抽泣着,眼里已有了泪花,连声音都带着颤抖:“要不是我逃了出来,就没人给老爷申冤了。”
第五小楼道:“那你这次回去就是要给那老爷申冤了?”
秋天点点头,道:“对,就在半个月后,就在李极四十大寿那天将真相公之于众。”
仇老先生现在真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秋天已将计划说了出来,那就意味着在他们眼里自己已将要成为一个死人。
仇老先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又忽然拱手,道:“在下也只不过是收钱办事,跟李老板交情并不算太深,若是能将在下给......”
他没有说完,只是忽然捂住了脖子,眼睛似死鱼般瞪出,又挺直了身子向后倒去,他的脖子上已插入一根银针。
神秘人动了,詹云然也动了。
银针掷出后,神秘人又化作一道残影向窗口掠去,第五小楼怔住了,此等惊人的轻功她连追上去的念想都没有。
但詹云然追了上去,他长啸一声,惊鸿剑也化作一道飞虹。
逼人的剑气,绞碎了西风,催的窗台的灰尘噗噗落下。
神秘人准备从窗口鱼跃而出,他的身后跟着凛冽的剑气,而眼前的窗口忽然多出一柄长刀。
宇文夏抢先一步从房檐赶到窗口,以力劈华山之势,一刀似要把窗台劈成两半。
前有长刀,后有剑气,他整个人都在半空中,身边没有任何一处借力点。
所有人都认为他马上就要命丧当场,可他没有!
只见他在没有任何借力点的情况下,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右横身飞出三尺,双脚又凌空一蹬,人就已向门口飞出,落地后双脚轻踩恍惚间就消失在夜空之中。
第五小楼小嘴张的老大,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第五小楼真怀疑这家伙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喷气装置,要不然怎么可能有人仅靠踩空气就能施展出轻功。
詹云然竟挑眉惊道:“流风回雪!?”
宇文夏这时候已从窗台翻了进来,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套轻功应该在二十年前就失传了。”
詹云然盯着宇文夏,冷冷道:“你又是谁?”
宇文夏将长刀插在木地板上,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晚辈,诸葛夏。”
就算没见过詹云然的人,他也已认出了那把剑。
詹云然点点头没有说话,慢慢地插剑入鞘。
秋天笑了笑,道:“原来是飞鹰大人,大人这几天不是应该还在越北郡查案子吗?”
宇文夏道:“案子已经查完,正要赶回去复命。”
秋天继续笑着,道:“大人倒也是公务繁忙。”
宇文夏看向秋天的同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第五小楼,他的脸竟莫名的红了红,忽然假装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第五小楼没有答话,只是眯着新月般的眼睛盯着宇文夏的脸,眼神里似乎在说:“你装什么装。”
宇文夏尴尬的笑了笑,不禁挠了挠脸,偏开第五小楼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