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在世，习一身武艺，不求功名利禄，也要求一个名扬四海！”
赵昊这话，不仅要扬名立万，还不与在座同流合污。
欧阳克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其中三分深意，杨康也不例外。扫了一眼风尘仆仆，我见垂怜的穆念慈，心中竟生出荒诞想法：若是能拉拢此人，与这位姑娘结为夫妻倒无不可。
欧阳克何等身份，家叔乃是天下五绝之一的西毒欧阳锋，怎能叫人当枪使，就算对决，欧阳克也有自己的骄傲。
沙通天计谋不成，只好默不作声，另寻他机。
“今日父王朝中有事，只好安排我来招待大家，明日父王事毕，定然给各位赔礼道歉。”杨康站在台上道。
“小王爷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款待我们这些粗人，已经很给面子了，怎么还能劳烦六王爷。”
“还是朝事重要，谁人不知六王爷是朝中肱骨，自然是该忙些的。为王爷排忧解难，自是我们做属下的本分。”
梁子翁与沙通天说道。
杨康忙摆摆手：“各位乃是父王请来助拳的贵客，可不是什么属下。”杨康几番话，赢得了在场江湖汉子的好感，心中对投身金国更觉是个正确选择。
“小王爷实在客气了。”
安抚好这些江湖人士，派仆人给各位准备好厢房，备好饭菜，这才结束。
赵昊最后一个起身告辞，走之前还叮嘱道：“小王爷可别忘了与舍妹的婚事。”赵昊的话，即是提点，也是威胁。
杨康勉强挤出笑容：“会尽快给家母禀告。”
雕梁画栋，楼台水榭。
杨康或是见赵昊实力超越寻常招揽高手，虽赵昊百般为难，但也花大手笔将三人安置在独立院落。
穆念慈何曾住过这种地方，又有下人伺候，当真有些受宠若惊。反倒是赵昊，一派闲然自得，仿佛一切本就该如此。
“大哥定是非同寻常之人，面不改色怡然自得。”穆念慈望着湖心亭内温酒谈事的义父与大哥，痴痴想到。
大雪未歇，湖心亭上盖了一层厚厚积雪，湖面早已结冰，唯有染成朱红色的亭柱遗世独立，与世隔绝。
而其中的两人，也在谈一些‘与世隔绝’的陈年往事。
“这下，你该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吧？”赵昊问道。
杨铁心怔怔点头，江湖之大事无巨细，若是被人讲出来，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任谁都有些难以接受。
“至于你与包惜弱相认之事，皆由自愿。不过念慈是与我八拜的妹子，我只顾她一人周全，其余人在我眼里皆过眼云烟。”
“若按你的说法，那确实是没办法和世俗人有太多纠缠，不过我还想问一句，完颜康是否真的是我的儿子杨康？”杨铁心问道。
赵昊轻抿一口温酒，语气中似有岁月沧桑：“是又怎样？你何曾养过他一天。完颜洪烈可是整整把他做亲生儿子养了十几年。人一出生是一张白纸，你这个做父亲的可曾落过一笔？现在他早已成了完颜康，金国的小王爷完颜康。”
“可，可他是宋人呐！”
“念慈与他佳偶天成，看在念慈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他走上邪路的，这个请你放心。至于是否相认，结果我已与你说的明明白白，命运是在你自己手上，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赵昊道。
对于此事他无法决断是非黑白，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杨铁心真相，让他自己对自己的命运做决定。
因为事情从包惜弱心软，收留完颜洪烈的那一刻，已经无法做出改变。
想要寻找真相，总要有人受到伤害。
“我，只想让康儿喊我一声父亲，此事……”杨铁心说罢，长叹一口气，更觉自己痴心妄想。
赵昊思筹片刻，回道：“此事难也不难，只看你是否愿意配合。”
“愿意，我愿意！”
“只要杨康与念慈成婚，你身为念慈的父亲，自然就成了杨康的父亲，也能如愿听他一句父亲。届时徐徐图之，将事情告诉他，或许他尚能接受。若是你与包惜弱直接相见，杨康突然间得知自己父亲另有其人，还是个穷酸的老汉，我想他一定接受不了。”赵昊为杨铁心分析道。
杨铁心缓缓点头，依照赵昊所述，此事却有几分把握。
“可我见康儿，并非真心实意想娶念慈。”手心手背都是肉，杨铁心又怎会不顾念慈想法。
“两人千里姻缘一线牵，有我无我都是上天定下的姻缘。不过既然认了念慈做妹，那便少不了保驾护航。”赵昊望着在湖边风雪里一抹嫣红，亭亭玉立站在湖边等候两人交谈归来的穆念慈。
杨铁心又忙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保住自己的性命，十几年都忍了，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吗？”话说罢，赵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话即是对杨铁心说，亦是对自己说。
“那明日我准备准备，回到江南牛家村养老，念慈就交给你啦。”杨铁心发已白，但心未老。此刻杨康的那一声父亲，惜弱的相认，念慈与康儿的婚事，成了他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牛家村。
赵昊微微一愣，又道：“你回牛家村，若是发现一个痴痴傻傻的女孩，那便多帮她一下。一个傻子，在这乱世可不好生存。”
杨铁心重重点头：“反倒我一人，要是那孩子可怜，权当再认个义女吧。”对于赵昊如何得知牛家村会有一个傻女，杨铁心心中笃定，既然赵昊开口，那便是有的。
“莫急，好好养好身子。我保你不出三年，可以见到你的大胖孙子。这酒敬你！”赵昊四平八稳的端起酒杯，郑重的敬杨铁心一杯，敬他扛下所有苦痛，十几年漂泊如一日。既然他能放下自己的执念，那赵昊就一定为他搏一个希望。
“好，喝！”杨铁心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赵昊所说虽虚无缥缈，但人活一世，不就图一个希望？
虽然放弃了一个希望，但他有一个更大的、值得期待的希望。
有了希望，什么都不难。
这一刻，湖心亭外。
雪已止，骄阳破云，洒下曙光，落在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