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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来者狄亚

那次聚会之后,布德堡马上命令他的“罪犯经纪人”团队加紧展开引进狄亚的工作。由于狄亚酒店杀人一案本身还未告破,而白头山监狱又属于南区。按照这个国家的刑事体系,如果将狄亚转进谭家路监狱,那就意味着整个酒店大火案件都将一并交由谭家路所处的北区警方来接管,其中将会牵涉到太多的利益纠葛。

为了狄亚那颗散发着未知光芒的邪恶之心,布德堡不得不做出自己的选择。作为交易,他将向南区交出15个以犯罪嫌疑人身份被暂时关押在谭家路(包括转作污点证人)的囚犯。这15个人基本意味着15件确定告破的案件。以此作为筹码,布德堡成功打动了南区警方。

白头山监狱最终与布德堡顺利达成协议,答应以一换十五为条件将狄亚转交至谭家路监狱。

就在移交囚犯当日,天气却突发异常,距离谭家路监狱20公里处出现罕见的龙卷风,随狂风而来的还有暴雨,北区的天空在那一整天里都是黑云压阵,雨水和飓风的肆虐导致大面积的交通瘫痪,押送狄亚的囚车也因此被困在半路。

做好迎接准备的布德堡难掩内心的焦急,他像个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一样在典狱长办公室里向狱警们发出命令:动用一切可能的交通工具,务必在下午五点之前将狄亚带到他面前!

典狱长任性的举动迅速在囚犯间传开。谭家路的资深恶棍们都知道又有一个了不得的同类即将加入他们的行列。然而,监狱中的新来者总会让一部分人不高兴,特别是狄亚的入驻是以另外十五个囚犯为代价换来的。

其中重刑犯刘健一的弟弟刘向炎就被作为“添头”转去了南区的白头山,而刘氏兄弟的死对头就被关在那里,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刘向炎这次是有去无回了。刘健一甚至也是在刘向炎被交换后才得知自己兄弟的生命已成为典狱长变态恶趣味的交易筹码。

“我会亲手杀了那个新来的,然后是布德堡。”刘健一在心中发誓。

训练有素的谭家路狱警部队果真不辱使命,在下午五点以前将狄亚带回监狱。已经换上谭家路标志性橙色囚服的狄亚带着手上与脚下两副镣铐,在四名持枪狱警的带领下走下囚车,然后直接来到典狱长办公室。

坐在沙发上的布德堡端详起终于站在他面前的狄亚,这个年轻男人的样子与囚犯资料照片上区别不大,他身高将近一米九零,皮肤黝黑,因为被雨水淋湿,囚衣湿哒哒地贴着他结实的肌肉。

“你好。”布德堡从沙发上起身。

“您好长官。”狄亚开口说话,他的嗓音不似他年轻的外貌,低沉又浑厚。

他发现自己的档案被放在布德堡整齐的书桌前,除此之外,桌子上还有一部电话和一块表面粗糙又漆黑的石头。

“档案说你因为一起恶性的暴力事件被宣判死刑。”

狄亚感到心头一阵刺痛,他不愿意再向眼前这个有些苍老的男人解释一遍他曾经解释过无数遍的话:“我没有杀人”、“当时我已经晕倒了”、“我没有强制那些无辜的人留在着火的酒店……”

当他回答典狱长时,却只是一句:

“是的,长官。”

“能详细描述一下你的犯罪经过吗?”布德堡眯起眼睛。

“恐怕不行,长官。”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是,并不是每个新来的囚犯都会得到与我面谈的机会。”布德堡有些不耐烦,他急于想知道狄亚到底在大火中施了什么魔,好奇心让他有些口干舌燥。

狄亚只是点了点头。

布德堡在谭家路与无数重刑犯面谈过,他喜欢并且享受这个过程。有些杀人犯侃侃而谈的样子以及富有哲理的观点很难与其残暴的犯罪手段画上等号。事实上,布德堡的确在与某些犯人的聊天间获得了许多颠覆性的观点和认知。这也成为其继续四处收集重刑囚犯的重要因素之一。不过狄亚目前的表现多少让他有些失望,这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开始有些微微发抖,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让布德堡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布德堡凑到狄亚面前:“你会在这里接受到应有的惩罚,我的意思是你会被处以死刑,以上电椅的形式,我希望你已经做好准备。”

“是的,我已经准备好了,长官。”狄亚脸上有水珠滑落,那并不是汗水,只是没有擦拭干的雨水。

布德堡向后退了一步,“狄亚,今天下午六点起,你就将正式入驻谭家路监狱,根据你的罪行,在对你执行死刑前,你都将会被关押在本监狱右区S级3号牢楼。你有任何异议吗?”

“没有,长官。”

“也许今天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布德堡放下手中狄亚的档案。“等你回忆起那天在火场里做的事后再来找我吧。”典狱长坐回办公桌前,“唯一的忠告是,把预约时间提早在你上电椅之前。”

布德堡对着狱警示意说:“带走。”

四名狱警押着狄亚,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等一下。”狄亚说。

布德堡忙示意狱警停下。

狄亚转身,脸上说不出是麻木还是平静。

“长官,虽然我知道您会对我接下去的陈词滥调感到失望,但我还是必须向您坦白。”

布德堡舔了舔嘴唇。“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天在酒店里我并没有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情。”

“你对所谓的法律有了解吗?”

“您看过尸检报告吗?长官。”

“八十八名黑帮成员个个都有致命刀伤,而且那把作为凶器的刀直到你被抬出废墟时还被紧紧握在你的手里。”

“我只是正当防卫。”

“但你没有证据不是吗?”

“很可惜,监控室没有躲过大火。”狄亚摇摇头。

“假设你的确是正当防卫,那其余的一百多个顾客又怎么解释?他们也都向你攻击了?”

“没有。”

“到底是什么阻止那些无辜的人离开酒店?不是你吗?”

“那不是我能控制的,长官。”狄亚的眼神不再平和,表情也严肃起来。

“难道是有其他力量在当时操控了你们?魔鬼?天使?或者是外星人。”布德堡见到过太多变态罪犯,也听到过太多奇谈怪论。

“长官,没想到您还挺幽默。”

“那些文字是什么意思?那些焦炭组成的文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您看到了文字?”狄亚略微有些惊讶,他叹了口气,看着典狱长的眼睛,说:

“您不会想要知道的。”

布德堡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已经彻底没了耐心,“狄亚,正如你所预见的,我的确已经厌倦了你没有新意的故事,接下来我和我的同事们可能会做一些激发你想象力的事情,希望能对你的大脑皮层起点作用。”

在布德堡的示意下,两个狱警重新架起狄亚的胳膊,一队人在狄亚双脚的镣铐声中离开。

走出典狱长所在的大楼,狄亚的情绪还没从与布德堡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抽离,立即展现在他眼前的是足以用宏伟来形容的建筑。

两栋40层高的圆柱形大楼矗立在大地上,大楼外层是未经加工的粗粝水泥表面,即便是最温暖的阳光也无法改变大楼在视觉上的冰冷刺骨。

“这就是谭家路监狱危险等级最高的两座监狱楼,我们叫她们东宫和西宫。”狄亚左手边的胖子狱警说道,“这是爱称。”

“我要被关在哪儿?”狄亚说。

“你是新来的,当然让你做‘东宫娘娘’了。”胖子狱警话音未落,其他人也跟着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四个荷枪实弹狱警一边说笑一边带着狄亚走进名为“东宫”的S级3号监狱楼,在踏进大楼的那一刻起,狄亚感觉自己完全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此刻的他站在一个地面明显凹凸不平的圆形中庭内,他有些恍惚地抬头,发现名为东宫的监狱从底楼直到顶部被设计成完全中空,在平面图上显示的话即为一个中间镂空的圆环。除底层的中庭以外,东宫其余的空间都是由若干个单人牢房填充组成,牢房在倾斜度为24度的坡道上依次排列,呈现上升的环形结构。除狱警外,所有囚犯从底层走到最高层只能依靠这条环形坡道。

狄亚进入东宫正值囚犯晚餐前的休息时间,整个监狱大楼内非常嘈杂,囚犯们的声音让整个东宫更像一个巨大的鸟笼,所有的声音在狄亚听来只有同一个意思---“不自由”,而他自己很快也将成为这股无形且无助意志中的一部分。

“你的囚室在第18层的F66号房。”胖子狱警竖起手指指向头顶,“快给我滚上去吧。”

“就我一个人上去?”狄亚奇怪竟然没有狱警陪同。

“废话,难道想让我一起陪你走18楼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哈哈哈。”胖子狱警笑起来,这使得他的双下巴更加明显了。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另一个编号为803的狱警开口道,“如果有什么让你困扰了,这个家伙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说着,他朝狄亚晃了晃手里的狙击步枪。

狄亚转过身,顺着坡道迈步向高处走去,双脚的镣铐在倾斜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低下头,在脚下倾斜度为二十四度的坡道上发现无数像是铁器摩擦水泥后留下的黑色痕迹。

“留下这些痕迹的人现在会在何处?是就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铁笼里,还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狄亚心想。

监狱广播的噪音打断了狄亚的思绪,“滋……滋……全员注意,全员注意。”

狄亚自嘲般笑了笑,他不确定自己现在是否已经属于“全员”的范畴。

“今天晚餐后……全体囚犯在各自的牢房待命,监狱将举行本年度的头牙祭典大会。”

东宫内原本巨大的嘈杂声竟在播音员的播报中渐渐安静下来,大概只是一两秒的功夫,整个监狱楼内一下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狄亚只是站在坡道上就感觉到从环形铁窗中不断溢出的热浪,虽然目前他还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头牙祭典”究竟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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