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都长安往南行进三天的路程,遇高山阻隔,沿山脚下的大河下行,可进入一山坳。说是山坳,广阔无比。四周围高山环绕,将此处与外面的世界分割。相传,这里是大地的肚脐,万物创始之初,这里是摇篮,也可以说这里是太极之地。绕过山坳,向东行一日路程,便是幽云峰。这里崇山峻岭,雾气缭绕,参天古木,猿啼虎啸。有人说,在这里修炼,可以成仙,天上的神仙也是经由此处下凡到人间。林林总总,纷繁复杂,没有谁能说清楚其中的奥秘。幽秘之地暂且放在一旁,先说说人间的琐事。
如果说,京都长安是人人向往的所在,那么离长安1800里的小城娘子镇则是所有男人们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地方。娘子镇原本不是这个名字,早先这座小城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临仙集。临仙集有六条大街,十八条小街,五大集市,说她是小城有点委屈。但为什么非要称作小城呢,原因是白天这里的人成千上万,熙熙攘攘,到了晚上却是人去城空。除了那些不敢离开家的男人和他们的老婆,还有独守空房的女人们之外,没有其他人了。看起来整座小城都是女子,慢慢的人们就俗称这里为娘子镇。女人们独霸小城,做各种生意,使得这里非常繁华,堪称小长安。娘子镇的男人们都是妻管严,地位很低,做各种粗疏的活计。也有老婆疼自己丈夫的,就让他干点轻活。如果这些男人想跑,离开娘子镇,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从心底里怕老婆,所以心里一想到老婆生气的样子,腿就发软,哪里还迈得开步。留下来,虽然没有地位,好歹也有个家,有份活干。
虽说娘子镇的女人厉害,她们也有个弱点,就是晚上不敢出门。娘子镇特别奇怪,女子晚上如果出门,脸上就会长又长又黑的毛,而且半月之内不会退去。女人们为了自己的容颜,晚上绝对不出门,也不让自己的男人出门,所以,娘子镇的晚上,街道非常冷清,甚至有些恐怖。
端午节刚过,娘子镇外官道上来了两匹坐骑,眼看天色已晚,欲入镇内投宿。不想镇门刚刚关闭。一人从坐骑上跳下,上前拍打木质的镇门,好久无人应答。这人回头看看仍坐在坐骑上的另一个人,那人轻轻点点头。敲门的人后退几步,稍一用力,像只轻盈的燕子一样飞身上了镇门顶。他拢目光四外探望,只见镇内街道空无一人,每户人家都亮着灯光,但没有一人走出房门。
“好冷清的集镇!”门顶上的人不禁叹道。
他回头向下对坐骑上的人说道:“老爷,镇子里住户很多,但店铺到关张了。街道上也没个人,咱还进不进?”
老爷略一沉思,道:“你进去,打开镇门,咱们进去投宿一晚,也比在这野外强。”
门顶上的人点点头,他往前一探身,想跳入镇内。没想到,就在他身体往前移的同时,就听四周围嘭嘭嘭几声响,几只火箭冲天而起,把镇门前照的亮如白昼。紧接着吠声大作,不知何时窜出来几只巨犬,在镇门内对着门顶上的人狂吠。门顶上的人吃惊不小,不过瞬时冷静下来,他没有在往前动,回头往下看看老爷。老爷轻轻摇摇头,门顶上的人会意,转回身轻轻飘落回自己坐骑背上。老爷手中紧紧握着缰绳,轻声说道:“镇内的人,老夫叨扰了,只因有急事在身,赶路错过了宿头,行到此处,天色已晚。我二人想借贵宝地休息一晚,不知方便否?”
话问多时,镇内无人回答,只有镇门内的巨犬回应了几下叫声。二人无奈,人生地不熟,此时再投别处也寻不到个地方。老爷对另一人说道:“丁安,既然镇内无人答应,想是人家不愿外人入内,咱们只好在镇门内凑合一宿了。”
丁安看看矮小的镇门,门洞也不大,邹邹眉头,说道:“老爷,这里怎么能住呢,您年纪大了,这一夜在外面住,受了风寒可怎么办呀。”
老爷微微一笑,“端午节刚过,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哪来的风寒。在外面住着,正好凉快些。”
丁安还想分辩几句,看到老爷主意已定,只好作罢。下坐骑,从行囊中取出一块毯子,铺在门洞里。老爷也下了坐骑,走进门洞,坐在毯子上,不禁叹口气。
丁安又拿出一些干粮和水,递给老爷。老爷只吃了几口,喝了一些水,便和衣而卧。
丁安一边吃一边叨咕,“老爷,咱们已经够倒霉的了,如今弄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是不是老天有意惩罚我们,就是见不得我们的好。”
老爷没说话,背对着丁安躺着不动。丁安看看无趣,也就不说话。等吃完了干粮,他也和衣而卧,胡思乱想,久久不能合眼。
正在丁安迷迷糊糊,马上就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镇门内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只巨犬轻吠几声之后,便没了动静。紧接着听到镇门门栓被取下来的声音,镇门开了一道小缝,从里面蹑手蹑脚的走出一个人。丁安正要抬起头看时,那人抬腿迈过躺在门洞里面的老爷,另一只脚正踩在丁安的肚子上。丁安疼的一声大叫,那人也被突发的状况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被躺在地上的老爷绊倒。老爷也被惊醒,三人同时瞪着惊恐的眼睛互相对视。
还是老爷最先冷静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也回过神来,用手指指老爷和丁安,“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躺在镇门里呀?”
丁安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这个镇子里的小贼吧,半夜三更的,偷了东西想溜。”
那人怒声道:“你才是贼呢。你倒是说说,半夜三更的,躺在镇门里算是怎么回事?”
丁安正要分辩,老爷摇摇手,回头对那人说:“这位小哥,这里昏暗,但看样子你年岁不大。我们二人是过路的,行到此处天色已晚。想到镇内借宿,无奈这里的镇门关的早,也无守门人。我们叫了半天门也无人应答,只好在门洞内暂时歇息。小哥,不知你此时开得镇门,难道是让我二人入镇不成?”
那人仔细端详端详老爷和丁安,看样子不像歹人。他也缓和下口气,“看样子,你们是赶路人。不过这娘子镇里没有客店,你们白天来还可以,晚上到这里,还不如住在荒郊野外呢。话也不多说了,你们想进镇子里呢,空房有的是,随便找一家没人的,进去住一晚。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那人刚想起身走,丁安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朋友,先别急着走呀,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是干什么的?”
那人用力甩丁安抓着他的手,没甩掉,气急败坏,“我说,你,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们找地方睡觉就自己找去,我行我的路,管你们什么事,快放手!”
丁安冷笑道:“朋友,莫不是真让我猜中你是个贼吧!”
“你才是贼!”那人说着用另一只手要打丁安。
丁安一转身,来到他身后,一只手还抓着那人的衣袖。
一旁的老爷看二人动手,说道:“丁安,不要胡闹。这位小哥怎么可能是贼呢。你看他及没带包裹,身上衣服也是松松垮垮,不像有夹带。你说他是贼,赃物何在?”
丁安听老爷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刚想松手,突然像是又想到什么,说道:“哼,虽然不是偷东西的贼,莫不成是偷人的贼?”
那人听丁安这么一说,一下坐到地上,带着哭腔说道:“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我就是想离开娘子镇,准备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溜出家门,谁承想,镇门口有这么二位爷堵着我呢。哎,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呀!”
老爷听那人如此说,问道:“小哥,看来你有难言之隐。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丁安,放了他吧,咱们入镇休息,这位小哥自有去处,就不要为难他了。”
丁安听老爷这么说,松开手,那人被放开后,爬在地上给二人磕了个头,站起身急匆匆离开镇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丁安看看那人消失的背影,感觉像是缺少点什么。老爷笑笑说:“丁安呀,你从小就想当个抓贼的捕快,看来留在我身边,委屈你啦。”
丁安闷闷的说:“老爷,不是我多心,这么晚了,好人哪有往镇外跑的呀。”
老爷说道:“这么晚了,你我不也还在露宿荒野吗?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事情发生了,自有它的原因。不要想了,咱们进镇吧。”说着,老爷指指开了一条缝的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