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雀眼睫低垂掩住了向左瞟着的眼瞳,又将杯子递向了江采莲,江采莲接住,突然一个反手,竟将一杯茶水泼向了黄雀。
黄雀受着湿淋淋的身子,惊呆了会儿,随后无奈道,“当真,那狐狸儿说,见着仙子必得说真话,瞧我说的半真半假,也骗不到仙子。”
老和尚一头雾水。
想起那天黄仁支吾半天也不说出个赵氏陈家所以然,她早就明白是赤灼透的口风,她能看穿些谎言,不过是谎言总是有漏洞,她要是心思在那,就凭玲珑心,也解的出来,若心思不在,骗她也简单,总之,是赤灼夸大了。她也明白夸大的缘由,恐怕是赤灼手下有些不安分的……又联想到客栈要杀殷辰逸的女子……
此番心思不过是瞬间而过,江采莲整了整大袖,回黄雀道,“你的话里有多少真假我倒是不在乎,我只道你一定要以赵氏的模样递这水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吃,你就不觉得破绽太大?“她又将手里的杯口对着老和尚,”这毒药在凡间难以一见,今给你长长见识,此物叫‘绝仙姿’,专绝仙之道,专断神之命。“
老和尚一手捧杯,瞧着里边干干净净的一水,摇了摇头,“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大师和仙子都好可怕。大师虽是阴差阳错,可却是对了小女的心思。小女不敢离仙子太近,因为卢郎君时刻看护着仙子。小女更没想到仙子居然会被带到公堂,为了力量而被血气所引到了县衙,而仙子一旦开始思考,简直不是小女能够想象的了。”赞叹罢了,黄雀左望两眼,右望两眼,身子忽的向后移去,陷进了茫茫黑暗之中,那白烛一晃,世间皆静了片刻。
江采莲猛地爬将起来,往前冲去,老和尚窜起,法杖往江采莲背后砸——她背上竟爬了个黑糊糊一片的粘稠物,也不知是何时爬上去的,借着灯光一看,竟是人的血肉,勉强还能看出个人形,唯独还有张人脸清清楚楚,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嘶吼。
这粘稠物被法杖砸落于地,碎成了万千块,恍若蛆般扭动不止。江采莲回过身来,蹙眉道,“这是黄仁。“
“仙子说的还真不错,她还是心里觉得黄仁该和赵氏在一块儿。“老和尚叹道,心里有几分同情黄雀,想她本该有自己的未来,却硬是要去承受赵氏的恩怨。
“她是厌胜,就是替人受罪的。”江采莲翻出几张黄符,想起老和尚在门外对她说他不通凡尘事,便道,“我也不懂人道,只经历过几分妖道,旁观过妖的所为,不然又怎么猜得通她的心思。“她这便是想起了妖皇欧阳珩,若论妖道大家,还得数欧阳珩。
当真不是因为黄雀口中的所谓怨恨?或者是两者皆有?老和尚白眉微挑,觉得有些好笑,也不说出来,只四处张望,“咱们怎么找那孽障?“
“咱们现在是在她的地盘都还略胜于她,她若不先下手为强,这局便废了。”江采莲身体中金光淡闪,流传到手上变成了符,她觉得貌似已经没法再用,便化出火焰烧了符,“等着吧,迟早偷袭。”
老和尚点点头,正好看见那粘稠蛆般物事在往一笼聚,眯了眼睛,恍惚感受出那上边交织缠绕着黄仁惊恐的灵魂,便乘此时无碍,口中诵了一段文超度超度他,也算了了与他的一段缘。
诵完了,那差点便聚好的物事顿时化作一地了无生气的干枯皮肉,发出一股恶臭来。
倒是跟殷辰逸一个德行。江采莲捂住了口鼻,觉得两人这缘不浅,老和尚这个意外人恐怕是要入了赤灼的局。
她正想着的空档,一双黑手伸了出来,直直掐住她脖颈,力气大的出奇,她脸色猛地涨紫,眼瞳瞪得快脱了眼眶,张嘴想喊,却喊不出,只发出一阵吱吱呜呜声。老和尚一见,倒也不急,将法杖变成一钩子,往那黑手上勾去,不过黑手也快,一下缩了回去,不见踪影。
江采莲一得空,便捂着脖子咳嗽几声,顺气后,瞪了他几眼,算是责他丧失机会,徒令她失了一道护体符,还受罪。
“此下,该我们了。”江采莲不耐烦道,手上捻起了符,“仔细着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