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镇神峰的一处岩洞内,被人为开辟出一块巨大的池子,此时,在这池子里早就备好了一池黄色的药液,散着幽幽异香。
一名身着镶金黑袍的青年站在池水旁,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从内里倒出两枚黑乎乎的药丸,放入口中,眉头便是一皱。他强行将那两枚药丸吞下,渐渐舒缓了面容。他迅速褪下身上的衣袍,颇为健壮的身体嗖地跳进一池黄水当中。很快,那黄色药液沸腾起来,温度也上升了许多。
青年缓缓坐下身体,冷厉的双眼缓缓闭合,俊美异常的五官上渐渐露出一种惬意的神情。而在他的躯体周围,也渐渐出现了一层白色的灵力光芒。
就在今天,杨冰刚刚突破了浩瀚初期,已然是年轻一代中不容置疑的第一人。当然,这样飞速的提升,和他这些年常年受天材地宝滋润有着极大的干系。
自杨冰在七宗大会上败于边城后,他便心有不甘,对于他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人来说,岂能容忍他人骑在自己的头上。所以在万妖谷中时,他也想着要杀杀边城的威风,谁料边城自己作死,又拥有妖孽之身,被几大门派追杀了好一阵子,虽然没什么结果,但是边城这个昔日的七宗大会冠军的名声,却荡然无存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边城昔日的修为就强于杨冰,若是边城还活着,修炼的速度想必不低。抱着决不能让边城永远凌驾自己的态度,杨冰径直找上了昆仑派掌门玉厉真人,要求他全力帮助自己,寻觅灵药制成药液,以供自己浸泡提升修为。
不出意料,玉厉真人不以为忤,仍旧对杨冰有求必应,不仅派人在离镇神洞不远的一处岩洞中,开了一处小池,而且还不惜代价,搜罗了大批的灵药供杨冰提升修为。良好的环境条件加上杨冰自身天根的天资,让他的修为迅速增长着……
用不了多久,我杨冰就要飞升仙界,从此不受轮回掌控,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了……
想到这里,杨冰心怀大畅,双目猛然睁开,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少人在同一时间,做着截然不同的事情,而且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究竟能对未来产生多大的影响。杨冰尽管如此绞尽脑汁地提升修为,却也不能肯定何时能够升仙。就像白瑾终日在暗夜山上等待夫君,却未必能够等到那个熟悉的人。
……
时光荏苒,一晃之间,距边城失踪已经有两年整的时间了。
西牛贺州恢复平静后,在这两三年的光景中,又有了新的发展。西牛贺州北部的各王国中,渐渐多出了一门新兴的学门,似乎是叫佛学;而在西牛贺州南部的联合王国,也出现了民生安定,妖族人类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的大好场面。
这天,在联合王国都城凉夜城旁的一处小镇,原本晴朗明媚的天空突然变得灰暗起来。
“要下雨了,收衣服啊——”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自小镇四处响起,伴着不知谁家的熊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声。
白炽的亮光陡然从乌蒙蒙的层云中涌起,映亮了凉夜城旁的小镇。不多时,密集的雨水便倾盆而下,在不宽阔的石板路上溅起无数水花。还未归家的男男女女们惊呼着在雨帘中穿梭,而一些无家可归的乞者却只能寻个店铺暂时落脚,眯缝着眼睛聆听雨声。
哗啦啦,哗啦啦。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小镇的某个角落,空间仿佛在一瞬间被扭曲撕开,露出一道不稳定的黑色。那黑色出现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在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身影便携着一股冷意从那黑色中滚了出来,而在这身影的后面,似乎有着无数声愤怒的嘶吼,可惜,这些嘶吼也只能在黑色出现的那一瞬,流露出一些短短的音节,随后便被彻底抹杀在平静当中。
当当当当。
那身影从半空中坠落,重重地摔在了石板路上,借由惯性滚出了好远,只是奇怪的是,他在翻滚的过程中,竟然与石板路碰撞出了一连串的金属敲击声。
终于,这道身影停止了翻滚,仰面躺在了地面的积水里。凭借轮廓,可以肯定这具身体的主人是一名男子,但是他的面容和身体上实在太过肮脏,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早就变成了一绺一绺的黑色布条,让人根本无法辨认。
除了不知道是污泥还是什么东西的黑色,这名男子的身上更有着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旧汨汨地流着血,看着就令人心寒。雨水不停地淋在这几处伤口上,本应令这男子疼痛难当,却不料他沉默片刻后,浑似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突然咧嘴一笑。
初时是如同哽咽般的呜声,稍后便是一阵畅快的大笑!
可即使是大笑,也让人没来由地感到彻骨的寒冷,仿佛是从地狱里刚刚逃脱的小鬼,正向着这人世,发出一阵莫名的窃笑!
雨水淋湿了大地,也渐渐淋湿了躺在雨水中的男子,将他面容上的污渍缓缓冲洗干净,露出了他那本来很是清俊的面庞来,挺拔的鼻梁,两道如刀般的浓眉,最慑人心魄的,却是他那双没有任何感情,仿若一潭死水的漆黑眼眸!
青年男子在雨帘中洗了个爽快,用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将一头散乱无比的长发甩在脑后,缓缓地站起身来,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一股虚弱的感觉几乎令他晕眩,使他险些再度跌进水里。青年眯起眼看了看四周,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瘸一拐地沿着石板路走了下去。
走了没有多久,青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从已经不能称作衣服的布条里扣出了一个有些肮脏的小葫芦。
而在那小葫芦的颈上,一枚被红绳穿着的鹅黄色玉玦正在雨中轻轻地摇摆着,忽然滑落到了地上。那青年微微一怔,满身的冷意竟为之一滞,只见他于烟雨重重中缓缓俯身,从石板路上拾起了那枚玉玦。冰冷的眼神里,清晰地流淌过一丝希望的神色。
瑾儿,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