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悦来客栈玄字号房内,向宛晴倚在窗前眺望着熙熙攘攘的长乐街。原本打算和这里的一切作别的,谁知竟还是回到了这里。城中这么多熟人,若是撞见了,又该如何是好?思绪不觉飘远,就连许诺何时进门都不曾察觉。
许诺这时已换了一身打扮,干干净净的纯白色小衣裳衬得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儿越发漂亮。蹦蹦跳跳地从门外进来,瞧瞧将手里抱着的衣裳搁在桌上。转身儿瞧见向宛晴临窗而立,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这会儿正抱着呆愣的向宛晴撒娇道:“染染,爹爹叫你吃饭呢。”
向宛晴瞧着眼前的漂亮小公子,不觉晃神儿。黑风寨里遇见他时,他不知已经被那疯女人折腾了多久,灰头土脸的着实与眼前这个对不上号。
“看来染染也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半晌不见向宛晴言语,许诺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好没意思……”
“想多了啊你,吃饭去吧。”向宛晴被他的自恋惊醒,瞧着这小子正乐滋滋地揪着脑袋上的一对总角,颇为无力地瞥他一眼。
许诺忙摇摇头,转身指了指桌上叠放着的鹅黄色衣裳,颇为不满地命令道:“你这身衣裳好难看,快点儿扔掉吧。”瞧着他那嫌弃的小眼神儿,就知道他对这身儿蓝花衣裳的不满,早就已经开始了。
桌上何时多了一套衣裳?向宛晴沿着许诺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些错愕。正暗自懊恼,却被许诺牵着手强行拖到桌前。
“你还不走?”向宛晴将衣裳抖落开,倒是不赖。衣裳样式简单,刺绣精致。
“我又不是没见过,快点吧!”许诺一脸傲娇的仰头与向宛晴对视,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来,末了还不忘添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向宛晴到底还是妥协了,任凭许诺优哉游哉地捧着脸消灭葡萄,她无奈只好躲到屏风后头去。许诺第一颗葡萄籽刚刚吐出来,就见屏风后的向宛晴已经出来了。
“走吧?”向宛晴自动忽视来自许诺惊讶的眼神,近前牵着他的手就要走。许诺愣了片刻,才眨眨眼抿嘴一笑嘟囔了一句什么。
两个人携手来到大堂,未及走近许言他们所在的那一桌,就已被临近楼梯角的一桌绊住。两三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冲着向宛晴口无遮拦地调笑。
向宛晴自是知道这几位无事生非,并不打算理会。径直牵着许诺从桌前绕过,却被其中一个青色衣裳的小眼睛拦住。
“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小眼睛猥琐一笑,摇摇晃晃地朝着向宛晴贴近。
“啪”地一声脆响,向宛晴一个闪身,一巴掌将打落近在咫尺的魔爪。并不打算与他纠缠,又要往外走。
那小眼睛哪里肯就此罢休,吆喝着将另外两个叫起来。三个人立时围了一圈儿。小眼睛轻浮一笑,恬不知耻地打量着向宛晴:“装什么贞洁烈妇,瞧瞧小杂种都有了。”
他说着,伸手又要往许诺身上袭来。向宛晴哪里能忍,不动声色地将许诺往身后藏了些,不着痕迹地从袖中翻出一枚银针来,一个反手抵在小眼睛肩胛骨上:“小杂种叫谁?”
不知她手上到底有什么,小眼睛只觉得一阵刺痛,继而这种细微的疼痛忽而变得强烈,一瞬间就袭遍全身。一声哀嚎,他忙扶着向宛晴的手腕儿求饶道:“姑奶奶饶命,小人错了。”
众人一时愣住,原以为这三个必定又要将这里闹个天翻地覆才肯罢休,谁知这会儿竟瞧见三个人惊慌失措地望着向宛晴,一脸的惶恐。
“我再问一遍,小杂种叫谁?”说话间已然将指缝里的银针收回袖中,眼里忽然闪现的凌厉叫小眼睛身子一缩忙跪地求饶道:“我,我是小杂种,小的错了,给姑奶奶和小公子赔罪了,赔罪了!”
另外两人见他如此,一个个也都好不心虚。可终究没有任何动作,正当向宛晴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猛地扑通一声跪倒:“我,我们再也不敢了。”
向宛晴见他三人如此模样,一个冷哼:“还不滚?”她素来瞧不上这些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一个个不务正业却要在这里撒泼耍混。
三个人如蒙大赦般又是磕头又是谢恩,一个个抱头鼠窜,生怕晚一步向宛晴就要变卦。
“哇,娘亲你好厉害!”正当向宛晴觉得大快人心时,许诺却忽然蹦到她跟前,抱着她高声吆喝着。
在座的除去临窗正悠闲喝茶的一桌外,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冲着向宛晴道:“夫人真是厉害,这三个可是咱们长乐街上出了名的恶霸。今日可算是为咱们出了口恶气!”
向宛晴无力扶额,却也不得不与众人点头致意:“各位乡亲谬赞了,小子不懂事,见笑了。”这小子是疯了不成,忽然抱着她喊什么娘亲。
与向宛晴一样表情的还有许言,但见他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继而摇头:这孩子也太胡闹了些!心下虽这样说,可嘴角却不知为何微微扬起。
意识到因为许诺的行为,将会在她和许言之间发生的尴尬事,向宛晴就有一种将这小子掐死的冲动。许诺则没事儿人一样,一口一个娘亲叫着。硬是将向宛晴拖着往临窗去,向宛晴只好一手拿衣袖遮了脸,一手尽力摆脱许诺的手。
许诺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有些委屈地抬头透过薄纱衣袖瞧着向宛晴瘪瘪嘴:“娘亲,你怎么了?”
“别叫我娘亲!”向宛晴就差咬碎银牙了,她就不该为这小子出头,简直是恩将仇报。
许诺并不情愿地瞧了她一眼,见她眼里分明就要燃气的火苗,不得不妥协:“明明你也叫我小子了,欺负人……”他细细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不平,却又显得有些沮丧。
向宛晴最见不得他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正有些心软又不得不摇头挥去同情他的想法:向宛晴清醒点,这幅模样是他的保护色,不能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