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楔子
美丽的星空照耀着无边的宇宙,慧星拖着长裙在夜空中起舞,月亮在银河中航行。一个莹蓝色的微弱细小光点在群星之间一闪而过。耀眼的光幕下,一切事物正慢慢拉近。
这个莹蓝色的行星名为“銮”。
在这个莹蓝色的球形星球上,生活着这样几种生物:人,兽,和精灵。在这个异世千百年来古籍记载的历史上,他们似乎一直相安无事的过着各自的生活。
一道广阔的洋流将这个星球从中段分为南北两块。天下共为三域:中域、北域、南域。
人、兽、精灵,三类种族的领域分散在三域各处。
三族中,人类数量最多,精灵数量最为稀少。人类近些年来的领土面积正不断增加着,似乎有一统天下的前势。
“星象紊乱,一场灾难要来了啊。”观星台上,一位白发苍苍的道僧抬头望天,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流转着隐隐的星光,那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够看透所有人的心绪。
他一身玄色长袍,白发苍苍,却没有丝毫病态,眸光熠熠,脚下匍匐着凶猛的兽灵,身边莹莹幽光浮动,精灵扑棱着透明的双翅飞翔。他只身站在最高处,仿佛遗世独立的神。
銮星,十五年后,必有一场惊天浩劫。
銮星种族,必有一族,陨!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老者摇头叹息,不停捻动着手上的象骨佛珠。
十五年后,繁星迷离,天相异变,亡者归来,命轮转动,诸神寂灭,帝都劫火,天下动荡,苍生难安。
这是他,洛轻尘,的预言。
“嗒——!”手上那一串佛珠的线绳忽然断裂,质地圆润的佛珠应声落下,从千米的高空掉落下万丈深渊。一道诡异的金光撕裂了天空,扭曲的线条将夜沉寂的黯蓝切开。老者漆黑的双眸骤然迸发出欣然的光彩。
年少英雄——年少英雄——会是那个孩子吗……
今年,祈风1836年,南渊193年。
那条横贯銮星的洋流名为“沚”。在它的源头处,有一个名叫“烟国”的国家,它处于整个銮星最中心的地段,前有沚洋,后有高山珍矿。占据了绝佳的地理位置。
但如果你认为这是个很强大的国家,那你就错了。
当今天下三域各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由人类统领共43个国家。其中数南域阳国最为强大。
它拥有最先进的科技,最强大的军事战队,最广大的领域,以及最丰富的人文。
这阳国位于最靠近中域地区的南域边缘,是最靠近烟国的国家。而和它的这位邻居比起来,烟国逊色了不知道多少倍。
假如给国家排名,南域阳国位列第一,北域A国位列第二,南域泽国位列第三……而烟国在这43个国家中,只能勉强排在第26名。
如果阳国一个不高兴,动动手指头便可让烟国在几天之内如它的名字一般灰飞烟灭。
让弱小的烟国在几天内灭亡对阳国来说简直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烟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只蚂蚁,一只任人碾压的蚂蚁。
纵然当今世界科技如此发达,终究改变不了人掠夺的本性。多少国家看中了烟国临水隔山的宝地肥肉,在背地里悄悄蚕食着烟国本就为数不多的领土。
可这就是命啊。强者掌控一切,而弱者,只能忍受。
但与当今星球上的其它国家不同,烟国似乎是个极为民主的国家,他们根本没有“皇室”这种东西,每一个政府官员都是通过民主投票推选出来的。所以一直深得民心。
听上去似乎不错?
祈风1836年,南渊198年。
10月13日。
烟国总理府内。
瘦削高挑的男子迈着急促地步伐来到坐在沙发上的臃肿男人前,将一叠厚厚的资料“啪”地一声丢在了茶几上。
“你好好看看这些资料!这就是你们一直强调的公平、公正、民主吗?!”男子伸出食指指着那叠厚厚的资料,指尖微微颤抖着,面容紧绷,眸底有隐忍的愠怒。
“我们国家的政府官员一个个都是靠关系进来的,真正民主选票最多的人你录用了几个?!为什么都被你们做了手脚把票数更改了?!”
墙上的壁炉内跳跃着火焰,室内的温度暖暖的,气氛却下降到了冰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严肃一散漫形成了诙谐的对比。
窗外,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
松树苍翠地站在白雪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凛冽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刺耳的呼啸,像是有意在蔑视冬天。
坐在沙发上的肥硕男人看都没有看那份资料,散漫地倚靠在沙发上,抬起头看向那瘦削男子,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民主,只不过是唱给普通民众听的戏罢了。”
他满面的油光和满脑肥肠都是一直寻酒作乐的结果。表面大义凛然的烟国政府实际内部早已腐败。
这个肥胖的总理从来不管国事,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过着像猪一样的生活。
洛帆预文鄙夷地撇了撇嘴。
“我们国家的政府官员,究竟真正有几个是靠民主投票任职的你还不清楚吗?政府官员里,除了你,没有一个人是因为民主投票进来的。”臃肿男人字字咬得十分清晰。
“我要求把其他政府官员辞退,换成真正的民主得选人。”瘦削男子面容冷硬。
“那怎么行呢?这些政府官员都很有来头啊,我可惹不起。”臃肿男人的眉毛上挑,眼睛睁得大大的,看上去似乎很为难。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批人我换定了!”
瘦削男子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肥硕的总理嘴角的弧度诡异而疯狂。他轻轻扣动扳机。
“砰——!”冰冷的子弹穿透男子的胸膛。
洛帆预玟捂住左胸,伤口正汩汩的流着血。他讶异地转过头,眸底写满了不可置信。是的,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为这个濒危的国家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竟会是这样的下场。
蓦地,他吐出一口鲜血。
“砰——!”又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左胸。
“咚!”男子站立的有些不稳,倏地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你……为什么要杀我?”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身体却渐渐无力。眼神也渐渐失去了焦距。
“洛帆预玟,你知道的太多了。”
臃肿的总理慢慢走到男子面前,“别挣扎了,这是专门为你,特制的子弹。内含七百八十二种毒素,在一分钟内便会蔓延全身,无药可解。”
他细心擦拭着那款做工精致绝伦的手枪,像是对待自己最宠爱的孩子。
男子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涣散。
难道,我烟国注定灭亡吗?
他依旧心有不甘。
肥硕总理未曾注意到的地方,瘦削男人的衣领口,微弱的红光闪烁。
……
祈风1836年,南渊198年,10月13日。烟国政府高官首脑级人物洛帆预玟勾结乱党,偷窃国家机密文件,意图叛国。尔后被总理发现,当即执行枪决。
——烟国国家新闻报道
祈风1836年,南渊202年。
10月13日。
黑发黑瞳的少年默默将一束开得灿烂的菊花放在墓碑前,细心地将依附在墓碑上的雪一一抹去。
“爸爸,我最近过得很好。”
“我拿到了初三模拟考试的第一名哦。”
“明年,我就会去郁阿姨的学校上学了。”
……
少年的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鹅毛般的大雪瀌瀌的下着,交织、缠绕成凌杂的油画。
少年看着墓碑上的墓志铭,忽然间无语。
童话已经结束,遗忘就是幸福。
他强忍住寒冷,而寒风却更加肆无忌掸,奔腾着,呼啸着,如同一群手持大刀的魔鬼,气势汹汹地奔腾而来。一直进入他的骨髓。他的手脚麻木了,紧接着,他感觉到他的心也随之麻木了。牙床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从小陪伴着他的父亲因为这场变故而离去,而母亲早在他小时便不知所踪。从今往后,没有人会再陪着他了。他要一个人独自面对残酷的社会,面对一直虎视眈眈着他父亲的家业的竞争者,面对疯狂的舆论和流言,面对一切。
他也只能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
少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冰冷,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了笑容。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闪烁着凛然的恨意,墨色绸缎般的头发被寒风轻轻吹拂起。
“爸爸,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陷害你的人,付出代价。”那少年脸上的恨意是那么真实,他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着,像是许下了什么诺言。
……
与闷热的夏日不同,冬日的寒风是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的,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着冰冷而来,冬天这个季节,如一把叛逆的利剑,透支着少的可怜的温暖,使放荡不羁的寒冷汹涌而来。
肆虐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凛冽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过。路上都是缩着脖子,拉紧了衣服的领口急匆匆地的行人,空气中到处膨胀着寒冷和干燥。这样的天气几乎统治了这个冬天。
莯琉薰将戴在脖子上的围巾裹紧,捧着一杯热咖啡坐在公路旁的椅子上。氤氲的雾气缓缓漂浮在空中,咖啡苦涩的气味悠久地回荡在空气中,盈在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尖。
雪花疯狂的咆哮着,打在脸上如同针扎一般,冰凉刺骨。那个坐在长椅上的女孩哆哆嗦嗦,牙齿不住地打着寒颤,手也因寒冷而发抖。
好冷啊。
她不停地搓着掌心,想要寻求一丝温暖。一边张望着四周。可是这条公路上竟没有一个行人。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也确确实实是……迷路了。
她只不过是去买了一杯咖啡之后上错了公交车接着就到了这个没人还没信号的鬼地方。
“啊啊啊!”莯琉薰抓狂地从长椅上跳起来,看着飘摇的雪花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一时间有些郁闷。又闷闷地坐下来,垂眸喝了一口咖啡。
听到耳边传来的脚步声,莯琉薰惊喜地抬起头,“腾”的一声站起来,一不小心打翻了半杯咖啡。
“啊呀!”
她惊呼一声,连忙扶起那咖啡杯,又手忙脚乱地去擦身上的污渍。
“欸,等等!别走!”
她以为洛彦浔要走,顾不上擦,又连忙将他拉住,看向那少年的神情像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
洛彦浔刚一祭拜完父亲就看到这样令人发笑的画面,嘴角莫名地勾起。心情也似乎稍微好了一点。受同情心驱使,他决定帮一下这个看上去似乎迷路了的女孩。
“你迷路了?”他看着眼前身上还有着咖啡的水渍的女孩,问道。
“嗯。”莯琉薰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里?”
“市区。”
“正好和我一样。跟着我走?”
莯琉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少年,他的身上混合着孩童的稚嫩和少年的英挺,看上去不像是个坏人。点了点头。
将咖啡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到那个少年身旁。
“谢谢。”
二人并肩走着,一路无话。
“你喜欢冬天吗?”兴许是觉得气氛太过安静,莯琉薰问道。
“不喜欢,太冷了。”
因为他在冬天失去了一切。
“当东方的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光明随着时间铺满天地,即使冷意昂然的冬天,万物也喜悦是用的心情来期待着温暖的。”莯琉薰抬头望天,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清澈的眸子中仿佛承载着最耀眼的阳光。
冬天……也会有温暖存在吗?
洛彦浔笑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即使有,也从来不属于他吧。
然后她看到眼前的人的笑容,绝美而落寂,像月亮寂寞得让人心疼。
“那温暖,属于每一个人。”莯琉薰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一个动人的字符都拖着令人心动的尾音,传入洛彦浔的耳中。
“真的……属于所有人吗?”
她缓缓点头。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笑了。微微带着些稚气,满足地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她看着洛彦浔那孩子般的笑脸,也笑了。
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淡淡的明媚,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他一怔,幽深的瞳孔掠过复杂的情绪。
第一次,他想要抓住,他想要拥有这温暖。
蓦然无言。
那年的冬季,气候极其异常,秋末冬初,极其罕见的暴雪拉开了这个冬季的序幕。他独自踏上雪花铸造的童话世界,迷恋般的沉浸。但在这个萧索的冬,却有明媚的阳光可以暖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