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许苑要去医务室只是为了安静一下,因为这个时间医务老师根本就不在,又不会有其他人进来,能呆多久就是多久。
不过这个小念头在许苑打算进去时破灭了,医务室的门虚掩着,一个女生面对着门坐在长椅上,坐姿端正,动作柔和,给人感觉是非常有教养的态度,在当她抬起脸时,许苑辨认出她就是早上和自己搭讪的李梦雪,难道她是在这里等医务老师?
许苑轻轻敲了敲门,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惊扰到她。
“擦了药就好多了,记住不要沾水。”许苑推门进去的时候,恰好听到另一个声音这么说,他蹲在李梦雪的身边为她受伤的脚踝擦药,那熟悉的认真神情在许苑进来时转为惊讶。
“许苑?”柏子郁不由自主站起身,惊喜的打量她,“你怎么会在这?”
“恩,要复习功课……”
柏子郁激动的朝她招招手,示意坐下来:“我以为你会下午到校,怎么样?头还疼吗?腿呢?”
李梦雪打趣道:“你就是医生和哥哥的结合体。”
柏子郁耸耸肩表示赞成,又问许苑:“这个时候怎么会来医务室?”
“我想等老师来为我换纱布的,”许苑指指脑袋,“伤口好像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出汗的缘故。”
“我帮你换。”柏子郁干脆利落的放下镊子和医用托盘,顿了顿,又转向李梦雪,懊恼一笑:“差点就忘了,等我帮李梦雪擦完药就帮你换。”
消毒药水的味道又让许苑回到住院那段期间,仿佛时刻提醒自己家庭的崩裂还未愈合一般,如果没有柏子郁在身边的话,那种压抑的感觉一定会让自己窒息。
“你们中午都没回家吗?”许苑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本来我们一起回家来着,路上出了个小意外,我们干脆就折回来了。”柏子郁头也没抬,许苑很喜欢看他认真的样子,看他如羽毛般的睫毛轻轻在眼睛上闪动,许苑清楚的,柏子郁的动作很轻柔,他的手也非常漂亮,所有的伤口经他处理都不会有疼痛的感觉,他如果当医生的话,一定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他。
李梦雪看了一会儿许苑,微笑道:“医院伙食怎么样?出院后有没有大吃特吃啊?”
“我倒是想啊,”许苑无奈的叹了口气,“医生说不让乱吃,就连蛋糕都是偷偷吃的。”
柏子郁将最后一块紫色药膏涂好之后缓缓的舒了口气:“好啦,记住不要沾水哦。”柏子郁将医用托盘清洗了下,然后在玻璃柜里找出消毒药水和纱布,对许苑说道:“上次带给你的蛋糕就是我们副班给你买的,还不谢谢人家,整天问我你的情况呢,比我还关心你。”
李梦雪害羞的笑笑,用着如天鹅绒一般的声音说道:“你三天两头逃课的,看见的人都受影响啦。”
“是李梦雪买的?”许苑有些惊讶。
她满带笑意的眼睛转向许苑:“那家西品屋里的糕点特别好吃,我经常和朋友一起去呢,就在我们家附近,离学校就一站路,下次放学了我们也去?”
“唔,谢谢。”
许苑还没好好谢谢人家,就被柏子郁扭过脑袋,示意她不要动,“看来女孩子都爱吃甜食哇,也不怕长胖了。”柏子郁喃喃着,将托盘放在椅子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剪开纱布,许苑就那样用着惆怅的表情嘟哝着:“听起来好贵的样子,可能我吃不了了。”
柏子郁忍俊不禁:“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许苑心想:说的好听,也要有钱买啊。
柏子郁突然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叫我哥我就给你买。”
许苑面对着他胸膛,无法看到他的脸,但知道他肯定沾沾自喜。
“一声‘哥’就出卖了你钱包啊,你也太不珍惜钱的重要性了,那大家都叫你哥,恐怕你一个月饭钱都没了。”
“其他人我不管。”柏子郁轻描淡写的说道,突然,他惊呼一声,盯着许苑的头发说道:“好像被我剪掉了一缕头发哎。”
“什么?”许苑赶紧推开他,急急的摸索着脑袋,“在哪里啊?剪短多少啊?”
许苑都能想象的到脑袋上顶着一撮短短的头发是什么概念,不被取笑才怪,我的头发啊,好不容易留这么长,许苑欲哭无泪。
“哈哈,你那表情真搞笑。”柏子郁一脸坏笑,双眼如星星一般闪耀。
许苑一愣,四处环顾都没有头发的影子,许苑这才意识到被戏弄,还是被平时一本正经的柏子郁戏弄,于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骗子。”
柏子郁一边笑一边继续涂药,又疼又痒的感觉很想让人去挠挠,许苑很想知道伤口究竟长什么样子,住院这么久,除了换药有机会瞅它一眼,但都没时间去照镜子,许苑禁不住用手去碰碰它,希望摸到它的形状。
“喂,不要动,”柏子郁拍掉许苑不老实的手,“刚上完药,你想让伤口发炎啊。”
“很痒。”许苑撒了个谎。
柏子郁勾起手指,打算敲敲她脑袋,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怎么可能,消炎药抹上去很痛的。”
许苑紧闭嘴巴,红着脸不说话。
许久没说话的李梦雪这时候接道:“该不会是想看看伤口吧?”
柏子郁感到费解,李梦雪笑着解释着:“女孩子脸上受伤,很想知道伤口的样子的。”
许苑叹了口气,瞅见柏子郁正一脸质疑的盯着自己,再也掩饰不住了,支支吾吾说道:“只知道在额头上,不知道有多长,缝了几针?”
柏子郁微微一笑,用手指碰了碰伤口周围的皮肤,安慰道:“又没毁容,放心吧。”
“你可真有当哥哥的范儿。”李梦雪歪着脑袋笑着说。
“那是。”柏子郁得意一笑,继续为许苑缠上纱布
这时,李梦雪缓缓站起来,试着走几步,然后问许苑:“音乐教室还有人在吗?”
“恩,有人的。”
“你现在要去练琴了吗?”柏子郁没有回头,他将医用胶布贴在纱布边缘,然后转过身看着她的脚:“走路应该很疼的吧,我陪你一起去。”
啊啊,乐于助人的优等生又出现了,许苑心里念叨着。
“恩?”李梦雪惊讶的看着柏子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不用了,我还可以走路的,你就在这陪陪许苑吧。”
许苑赶紧摆摆手:“别啊,我又没事,正好在这里休息一下,郁哥你陪她去吧。”
“恩,好。”柏子郁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道:“如果你要在床上躺一会的话,记得把帘子拉上,我会把门带上的,上课之前一定要醒啊。”
许苑嘟哝着:“我又不会睡过头。”
“是啊,某些人以前总是爱睡懒觉等我来喊。”
许苑撇撇嘴,丢给他一个白眼,在他们两人双双消失在那扇门后之时,许苑突然有种扒开绷带一瞅伤疤的欲望,手指轻轻碰触绷带的时候,那手感软绵绵的,戳着伤口的地方也没有很痛的感觉,许苑很怀疑柏子郁是不是把一整卷纱布全部缠上去了。
突然,医务室的门又被打开,吓了许苑一跳,赶紧收回手。
“对了,你们今天有没有晚自习?我们一起回家。”柏子郁勾着脑袋问道。
“不,不用了,我不可以久站,得座公车。”
“你刚才是不是准备想拆纱布啦?”柏子郁狐疑道。
许苑视线移向别处:“哪有。”
“算了,那放学后你一定要小心些,天色也早,路上应该很安全,我走了啊。”
真是个热心的家伙,怪不得这么多人这么喜欢他,许苑美滋滋的,很高兴能够认识他,相对的,他越是美好,就越让许苑心生愧疚:日记和画册里写他的坏话我要不要都撕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