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暑假很特别,柏子郁又变回阴郁的样子,见到谁都没有兴趣搭理,哪怕是许苑在,他也是匆匆走过,他浑身上下散发冷漠,这种气息明显与许苑初始见到他时候一样。
许苑困惑不解:能让他心情突变的究竟是什么?
紧接着,暑假过一个星期,许苑和许夏就被带去乡下,据说这里是姥姥家,还有亲戚的孩子也在这里,许苑从记事开始一直没有来过,和堂哥堂姐也生分很多,但她们很热情,一天之内就混熟了,还带姐弟二人去划船、采桑葚……
总之这一个暑假让许苑过的很充实,笑容也多了,偶尔会想起柏子郁,他是地道的城里人,没有在乡下的亲戚,他如果看到乡下的湖水是多么清澈的时候一定会很惊讶的。
只是快乐多了也会有烦恼,许苑的皮肤被虫子咬的到处都是红肿,直到回城都没消下去。
赵雨身体抱恙不能坐飞机,柏子郁一个暑假都呆在家,极度的阴郁和沉默,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看书听音乐,总之这些反应都是因为没有能和父亲相聚而耍脾气,赵雨就整天讨好他,对他说联网可以和爸爸聊天,但这些远远都不够。
暑假刚回来,李玲就提着从家乡带来的果蔬送给赵雨,城里人哪见识过刚摘下来的新鲜蔬菜啊,直接一脸吃惊:“哇,我说超市的蔬菜怎么卖相这么好,原来都是人工培育的。”
两个女人开始闲聊,竟然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许苑坐在一边有些不适应,随口问了柏子郁的情况,赵雨就一脸哀叹,指了指楼上:“他啊,一整个暑假都在生气呢。”
柏子郁听到有客人来,在楼梯口勾着脑袋打量了下,正巧对上了许苑的视线,他表情有些不自然,又不能无视,犹豫了一会还是下楼了,礼貌的向李玲打个招呼。
李玲带来的蔬菜都放在餐桌上,柏子郁突然很好奇的盯着其中一个塑料袋,伸手捏了一个深紫色的东西,有些感兴趣:“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赵雨和李玲没有听到,自顾聊天,许苑走过去忍着笑告诉他:“这是长在树上的,叫桑葚。”
然后许苑一脸同情的瞅着他,说起来城里人还真是可怜,年少的时光都在空调房间里度过了,都没有和小伙伴爬过树、一起偷别人的船滑,怎么想这样的生活都是不完整的吧。
其实柏子郁在这个暑假也有了变化,他好像又长高了,身材修长而削瘦,脸型也好似起了一些变化,五官开始了棱角分明,许苑往他身边一靠就觉得自己是营养不良。
“你脸上是怎么搞的,”柏子郁眼神同样带着同情,“一趟乡下就让你毁容?你是不是惹了马蜂窝啊。”
许苑翻了个白眼,看来他还没阴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有心思调侃。
“我可不像你,一个暑假呆在房间不出来,最起码我脸上肿块是荣耀,”许苑得意道,“告诉你,我还爬树了,这么高——”
许苑满足的朝房顶指了指,尽量夸大那颗桑葚树多么雄伟。
柏子郁看了一会桑葚也觉得有趣,犹豫了一下准备放在嘴里,但又怕吃的方式不对,朝许苑看了眼,二话不说朝她嘴里塞去,还很认真的打量她有什么反应。
许苑的反应自然是被戏耍的感觉,碍于双方母亲还在沙发聊天,许苑才没发作,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喂,还没洗呢,你还想在我脸上涂颜色啊。”
柏子郁这才满足的笑了笑:“恩,我说怎么掉色呢,还以为有毒。”
“你这是让我试毒?”许苑翻了个白眼,“亏我和小夏爬树摘这么多给你尝呢。”
柏子郁表情闪过一丝讶异。
“话说这一个暑假你都在生气啊。”许苑挖苦道。
柏子郁撇了撇嘴,忧郁的神情又出现了:“这一个暑假我都没办法去爸爸那里,心情有点不好。”
原来柏子郁也是有弱点的,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会对这件事无法释怀,还少有的生气了,这是许苑无法理解的,因为许苑从未有过这样矫情的心态。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情绪表现出来,有的时候邻居向他打个招呼,他也只是轻轻“恩”了一声,继而匆匆走过。之后就会听到邻居们围起来议论着:“这母亲都是怎么教的啊,怎么这么瞧不起人似的?”
“嗨,这孩子就这样,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怎么讲话。”
“那怎么偏偏跟过道屋那俩孩子这么亲啊,我们家孩子那天找他玩都不带理我们的。”
……
往往许苑听见了都嗤之以鼻,这群长舌妇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其实也在这个时候许苑对柏子郁稍稍起了一丝好感,对他的种种误会还有柏子郁不愿说的缘由也猜到了大概,不过是因为没有如愿呆在爸爸身边而耍的小性子罢了,这种小性子还真有孩子撒娇未遂的感觉。
许苑与他相反,只要父亲来家时她就会避开老远,不想看到他醉醺醺时让人头痛的样子。
这时候那幢被废弃的楼房就成了一个好去处,看着凄凄而下的夕阳被金色的余光点燃,未必不是一件享受的事。
本以为任何人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最终被柏子郁不经意的一抬眼看到了,柏子郁正欲张口,许苑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还不忘调皮的眨眨眼睛,然后柏子郁脸色阴沉,双手插在口袋,一脸质问的表情,这栋被废弃的楼房已经是属于危楼了,她还有闲心观赏风景。
许苑就笑着朝他扔一团杂草,这种扮酷的样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最终柏子郁还是上来了,愠怒道:“你这是想死么。”
许苑示意他不要说话,指了指地平线上红色和紫色交织在一起的落日云霞,估计这是柏子郁没有见过的,因为他这个时间经常呆在家。
沉默了一会,柏子郁缓缓坐在许苑身边:“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危险的地方的?”
柏子郁还特意将‘危险’这两个字说的很重。
许苑想了一会,翻开手中的涂鸦本画着什么,漫不经心的回道:“很久了吧。”
柏子郁挨近了许苑,想看清许苑到底涂着什么,但及时被许苑遮住了。
“光线这么暗我也看不清啊,你到底画的什么?”柏子郁掩饰不住好奇。
许苑噘着嘴:“不告诉你。”
柏子郁扮了个鬼脸:“不早了,赶紧回家吧,这么危险的地方以后不要来了。”
许苑再次翻开涂鸦本,凝视了一阵突然问柏子郁:“你画画那么好,为什么不当做兴趣继续下去呢?”
柏子郁本想起身,听到这么问先是一愣,在昏暗的光线下许苑的双眸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掩饰不住期待的表情。
“兴趣有很多,没有必要一件件坚持下去,”柏子郁眺望天际最后一抹红晕,“爸爸曾说如果我选择这条路的话,应该不会有前途。”
柏子郁又兴奋的看着许苑:“这样未必不是好事,最起码我可以一心坚持走我的路。”
许苑拧着眉毛,表示不懂这些成熟的决定,但许苑清楚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爱美术,明明那些画作如此出彩。
许苑开始感到迷茫,难道这条路真的没有结果吗?只能当做兴趣?
柏子郁突然想到了什么,反问道:“我看你天天往美术班跑,你要考美院?”
许苑此刻脑袋很乱:“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