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乞巧节。
皇宫里热闹得很,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有年轻的小宫女早早做完了一天的活计,拿了针、碗三五个比赛着乞巧。
昭阳殿内,沈舒站在窗边,看着一寸寸往地平线上落去的太阳,有些焦急。她手里握着一枚编的细密的同心结,小声嘟囔着:“宋暮怎么还不来?明明说好今天有惊喜的,可这都快晚上了,连个人影也看不见。”
她想越气,狠狠蹂躏着手中的同心结,像把宋暮放在手心蹂躏一样。很快又把它扔在一边,嚷嚷着:“我可不等了。清吟,传晚膳!”
殿外有脚步声响起,宋暮应声而出,笑得翩翩:“现在用晚膳,等会出去可别叫着肚子饱了吃不下。”
闻声,沈舒抬头,抱怨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才来。”
“政务繁忙啊,总得处理完政事才能溜出来。”宋暮有些歉意的笑笑。
沈舒犹豫片刻,拿过扔在一边的同心结,声音比蚊子还小:“给,我编的。你把上次那个……还给我。”她支吾着,吐字不清。
“上次那个什么?”宋暮有意装傻。
沈舒俏脸微红,闭着眼豁出去一般说道:“同心结!上次你抢走的那个同心结,快还给我!”
宋暮摸了摸腰间挂的荷包里的一个硬硬的小挂件,故意逗她:“丢了。”
丢了啊……
沈舒握住同心结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深呼一口气,故作无事地笑着:“原来丢了啊。本来还想拿这个编好的和你换来着,既然丢了,那就算了吧。”说着就要把同心结收起来。
“诶,别收啊,我其实没丢。还有,这是你编给我的,那就等于是我的了。”宋暮眼疾手快地把同心结抢了过去,放在手心来回翻看着:“这真是你编的?啧啧,不像啊。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古人不诚欺我!”
沈舒没有听他话里的调笑,有些不信:“真没丢?”
“真的!”宋暮怕她不信,又把荷包里的同心结掏出来在她眼前一晃,“你自己看!我没骗你吧。这玩意儿虽然丑了点,但到底是舒儿送给在下的定情信物,在下怎么舍得丢呢?再说了,这东西拿来辟邪,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
他趁沈舒生气前把两枚同心结收好,笑眯眯道:“好了,这样一来,舒儿就欠在下一个枕头了。”
沈舒原地跺了跺脚,又羞又恼。她选择无视他的话:“你说的惊喜呢?这都晚上了,我怎么还没看到?”
“在下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难道算不上一个惊喜吗?”宋暮眨着眼睛,表情无辜而委屈。
沈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嫌弃。
宋暮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变戏法般扔出来一件样式、衣料都一般的女式衣裳,口中还说着:“换上吧。今个儿是七夕佳节,在下带舒儿出宫去幽会。怎么样,这总算是惊喜了吧。”
“这还差不多。”沈舒接过衣裳,有模有样地点点头。
她把衣裳在手中掂了一下,见宋暮还站在原地不动,奇怪道:“你怎么还不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话刚出口她就有些后悔。果不其然,宋暮邪邪地笑着:“夫人更衣,在下当然要在一旁侍候着,不敢怠慢。”说着,作势要上前给沈舒更衣。
沈舒灵活地躲到一边,气定神闲道:“宋暮你要是不出去,那今天我也就不跟你出宫了。清吟,传晚膳!”
“可别,我好不容易找到溜出去的机会,舒儿你莫要辜负在下的一番好意!”宋暮无奈地转过身去,“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出去!”沈舒的声音异常坚定。
“真是麻烦,都老夫老妻了,还别扭个什么劲儿……”这样说着,宋暮却也是慢慢走出去,月白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沈舒的视野里。
沈舒这才把衣服换上。揽镜自照,样式花纹都和宋暮身上那件相似,颜色却变成了她喜欢的桃红,纤腰处也做了不同于男装的收束。她犹豫了一下,拿过胭脂,用水调匀,巧手在额上描了梅花妆,衬着如玉的肌肤,有几分妩媚的风情。她以前一向觉得这个妆太轻佻,不符她贵妃的身份。如今画着,倒别有一番风姿。
她在乌发间埋了点点珠翠,从暗处看过去好像有光华流过。
一番妆罢,她才慢腾腾出了昭阳殿。
宋暮看见她的装束,眸中不可避免地闪过惊艳。他别过脸,牵起沈舒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掌心里,迈开步子:“走啦,动作那么慢,瞧瞧,天都黑了。”
“还不是你来的太晚。”沈舒挣开宋暮的大掌,理了理有些被他弄皱的衣袖。
“快点走吧,就算今天没有宵禁,也不好回宫太晚。”宋暮伸展着失了那抹温暖的手掌,掌心空落落的清凉。
两人绕过正门,从偏门出了宫。那里安念早已在等候着,见两人终于到来,一把拍死了趴在身上吸血的蚊子,把肩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宋暮:“陛下,您要的东西。”
“你准备的什么?”沈舒好奇地看着那个粗布包袱。
宋暮一边利索地解开包袱,一边奚落着沈舒:“你没出过门?不知道出门要带银子吗?没钱还买什么东西啊。”
他收起几锭碎银和一串铜板,对安念说:“剩下的你先背着。记住,等会儿别跟的太近。”
安念连声应着,目光在沈舒和宋暮身上转个不停,一脸的“我都明白”。
这换来沈舒的白眼一记:“宋暮,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怎么都和你一样不正经?”
宋暮狠狠瞪了眼安念,重新牵起沈舒的手,向宫外走去:“你别理他,他眼不好,天生得斜着看人。”
“眼不好”的安念站在原地,迅速思考了一下不跟过去的后果,认命地小跑过去:“等等!”
“别跟太近!”这次是沈舒笑嘻嘻的声音。
这年头,当个太监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