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惊奇的看着我,我会不习惯的。”仪湘回到吧台,若无其事的继续调酒。
“……”
“我事都办完了,你还没喝完啊?”
“不急,慢慢来。”南洛又抿了一口酒。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昏暗,整个世界好像被装进一只黑色的袋子一般,没有月明星稀,只有厚厚的云层。
“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你还不回去吗?”仪湘看来一眼手腕出的手表,距离她的下班时间还有几个钟头呢。
“这么晚了,不过不要紧,我无聊。”
南洛从一进来看着仪湘用手挡在眼前,就觉得她很可以,这个明明是认识他才会做得动作,到后来她随手就拿起那桶冰水泼在那人身上,再加上说话的气场和语气,虽然有点变声了,可是直觉告诉他,她就是仪湘。
“随你,我还要忙。”仪湘转身就到处忙来忙去,而南洛却不以为然,静静的等待她的下班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现在是凌晨了,她也该下班了,
“喂,你怎么还没走?”
“你都没走,我怎么能走呢?”南洛送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月牙状的美眸,他笑起来很好看。
唔,眼睛会笑的男生不错。
“你究竟想怎样?”仪湘眉头微蹙,冷声道。不可能啊,难道他已经看穿了?这不科学。
“我啊,经过跟你谈了这么久,我发觉我们似乎很谈得来,所以你也算是我朋友了,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呢?”南洛翘起二郎腿,浑身透露着痞、子的味道。
当然,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他不会逼她的,他会尊重别人。
“如果我说不呢?”仪湘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这样啊,我会等。”南洛摸摸下巴,墨眸视线注视仪湘,他有的是时间,他会等,直到她愿意为止。
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工作,为什么那杯酒会这么苦涩,他喝的过程中没有尝到一丝的甜味。
又是那双会催眠术的眼睛,仿佛看一眼就会被深陷下去一样,仪湘别开头,尽量不与他的眼睛对视,“好了,都凌晨了,还不回去吗?”
“好啊。”反正就在隔壁,走下去就会穿帮,这有什么?
“拜拜。”仪湘给他挥挥手,就算是凌晨,她还不打算回那栋公寓,她还想去探望陈叔呢。
两人一起出了星光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南洛也猜不到她不回去,也不知道她向东边走干什么,不过不要紧,有的是时间。
凌晨的街道,还是有不少人在瞎晃,游玩,昏暗的街灯将她孤寂的影子烙在地上,她知道,就算是凌晨,陈叔也不一定会睡,白天也没什么时间去看他,只能选择现在了。
长长的街道,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在灯光的照耀下,浅浅的水洼闪闪发光,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金光,美轮美奂。
终于,她在一个修车铺停下,望着门前昏黄的灯光,慢步无声的走进去,看见那个一头黑发里夹着几张白丝的陈叔,他干瘦的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正弯着腰钻到车底,修车。
看见他这个样子,她有点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就不会瘸一条腿为代价,两年前,她被那些人抓去的时候,那些人说要把她卖了,是陈叔用一条腿为代价救了她,可他的腿就再也不能好起来了。
最后在这里开了间修车铺,有很多时候工作太多,他都会通宵熬夜完成,所以在这种时候,仪湘总能看到他。
“陈叔。”她清亮的声音在小小的修车铺里回荡。
“哦,小湘来了,那十几天都不见你,可吓死陈叔了。”陈叔又从车底钻出来,工作服破破烂烂,染得一身污渍,浑身都是汽油味。
陈叔今年都四十七岁了,还是单身一人,只有这两年把仪湘当女儿一样看待。
“我有发信息给你报平安哒。”仪湘找张等下坐下,看着陈叔从车底钻出,艰难的站起,缓慢的向茶壶那边走去。
仪湘连忙过去扶他,让他坐下,“陈叔,客气什么呀?我不渴。”
“来者是客,莫不是你闲陈叔穷,连茶水都没有了。”陈叔坐着,双手搭在腿上。
“怎么会呢,陈叔,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说着,仪湘低下头,满脸的自责与内疚。
“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陈叔都不怪你。”
“可我永远也忘不了。”仪湘也坐下,“来,给你。”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大钞,硬塞给陈叔。
惊得陈叔立刻站起来了,“这这,你这丫头这是干什么呀?我不要,你在不那回去,陈叔可就生气了。”
他知道仪湘还欠那人的钱,对她说,一点点的钱都是救命钱,他不能要。
“陈叔,我已经欠你很多了,我这辈子也还不了了。”仪湘并没有要拿回那些钱的意思。
陈叔拿着钱硬往仪湘口袋里塞,黑白混杂的眉头蹙紧,“拿回会,拿回去,要不然陈叔以后就不让你进这破地方了。”
在不知不觉中,她的紫眸渐渐染上一层氤氲的水雾,鼻子不在漠然间酸了,“我……陈叔,我不知道我还可以为你做什么?”
“傻丫头,这有什么呀?要是你想报恩的话,等陈叔归老了,在清明时节上几柱清香就行了。”陈叔已经将那叠大钞塞进她的口袋里,叹息说道。
“你不要这样说,没有人会喜欢死的,你这么好人,一定能活上百年的。”仪湘满脸哭腔,在这么煽情下去,她一定会留下眼泪的,绝对不可以。
“我知道你有心就行了,你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学吧?”
“嗯,那我找个时间再来看你。”回头就让陈叔送出门了,她身上的负罪感特别重,“陈叔,你别送了,我自己能回去。”仪湘示意让陈叔停下脚步,自己走出店门。
走时还不忘回头一眼,愧疚的看着他那双历经沧桑、浑浊的眸子,陈叔挥挥手,这才让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