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自然卷。”东方既白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满地的稻草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要留在国内吗?”
“嗯……说实话我还没决定下来呢。”王时挠了头发,“是该一鼓作气寻找重新变成‘人’的方法呢,还是姑且这样下去呢……”
“不过,东方同学啊,无论我今后决定的是哪一条路,你都……应该离我远一点了。”
“哎,为什么啊?”东方既白显然没有理解这话里的含义。
“我现在,已经跨越‘人’的界限,已经……与你不是一路了。”王时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我没开玩笑,就像你的护身符,虽然是冲煞避邪的利器,却也可能会给携带者带来厄运——所谓异闻怪谈之物,就是这样矛盾的东西。”
“如果,你继续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就扑进异闻怪谈之中,最后,真的会不得善终的。”
当普通人与怪谈异闻之物不期而遇时,唯一该做的就是原路返回,次之为敬鬼神而远之。
但是东方既白对上王时严肃的表情时,他差点没笑出声。
“自然卷啊,你还记得那个月光女孩吗?”
“嗯?方静雯?”王时愣了一秒,“记得啊,那个超漂亮又胆小的小女生嘛。”
“她毕业后去了浙江读医哦,即使知道了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异变的真相,她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寻找着第三条道路。”说着,东方既白握着护身符的手向王时挥出一拳——离后者的鼻梁不到两公分,“我也一样,既不会把这个护身符交给你,也不会改变对你的称呼,自然卷。你要是真死了,每年清明我替你烧纸;但你只要还在世上一天,就在礼拜天下午时刻保持着开机,因为我随时可能打过来——反正你是个绝对无法销声匿迹的人。”
啊,果然——还是这种结果。
王时苦笑一声,东方既白,这个普通人即使在毕业后,还是一点都没变。
所谓书中的理论,那是由经验和时间证明的普遍真理。可是,再怎么具有普遍性的理论,真正运用到个人身上,都难免出现或多或少的误差,心理学尤其为甚。
然而,当本该出现的误差在同一个个体身上统统消失的时候,当正面与反面的理论在同一个个体上都被证明完全正确的时候——
出了问题的,就不是理论,而是那个个体本身了。
“要躺下睡一觉吗,难得有这么好的床。”东方既白毫无紧张感的就地躺下,“啊啊,这味道真令人怀念,没准能做一个关于过去的梦呢。”
“某些心理学派认为,梦境是人们潜意识愿望的委婉表达,你却直接把那委婉两字去了,赤裸裸的把自己的欲望暴露了出来——连梦中之事都想控制,东方同学你还真是狼子野心啊。”王时摇了摇头,“但是这梦不是你想做就能……”
“呼~哧~”
王时话音未落,东方既白已经打起了不轻不响的呼噜,那面容安详的下一秒就能塞进棺材里埋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快睡着啊。”黑无常伏在椅背上叹气,“该说他是从容呢,还是神经太粗呢?”
“都不对,在理解东方既白的行为时,必须拿出全部的‘常理’来衡量。”李清风又摆着他标志性的诡笑,兀自摇着手指,“因为近日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对未来感到不安,正常人一般都会选择靠睡觉来缓解——正因如此,这种情况下他是总是睡得飞快。要照平常,这小子还有点轻微的神经衰弱呢,老抱怨自己睡的太浅。”
“难以置信,太普通了吧,这世上为什么会存在这种人啊……”黑无常憋了半天,才真正了解到李清风口中的普通人是何等名副其实,“不过,可能要直面自己的过去,会紧张也是当然的吧,他的所作所为还真是找不出一点不合理的地方。”
“说起来,关于既白小时候看到的那个所谓‘妖怪’,二位阴差有什么高见吗?”
“不,我不知道。”黑无常坦白道。
白无常也摇了摇头:“倒不是没有头绪,而是,符合那些特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果然是这样啊。”李清风吐了吐舌头。
长鬃、鹿角、有尾巴,拥有这些特征的神精鬼怪,见于书中的没有几十种也有十几种,至于口口相传的那就更多了,过于丰富的信息反而掩盖了真相,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藏叶于林”的状态。
“天平教啊,我在国外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王时挠着海藻般的头发,将话茬接了过去,“就算是在欧洲,好像也是因为教义过于激进而被行内人抵制的教派呢。但是你们也懂得,这个浮躁的年代越是激进的反而越容易得势。”
“对了,这事儿你跟路扶摇说了没有?”
“告诉他干嘛?”一说到这个名字,李清风的语气就自然而然的加重了,“那死拉皮条的能帮上什么忙?天知道他又跑哪儿浪去了。”
“啊嘞,你们俩关系还那么差啊?”
“闭嘴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