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越霄站稳了身子,咳了两声,佯装威风的挺直了腰摆,好似刚才出糗的不是他似的。
“你们一个个杵在在门口干什么!不知道收拾干净啊?本少爷大喜之日,你们还要惹我不快!啊?”端木越霄一拍桌子大声道,“还不快去再弄一份来!”
被他这么一吼,丫鬟小厮们立即回过神,丫鬟们立即进屋来打扫,小厮则去准备吃食。
站到一旁的文秀却是松了口气,她只是粗粗收拾了下,酒壶里的酒少着,糕点缺了角,要是被发现了免不得有点小麻烦,这下全摔了,省事了。
被通知少庄主已经来了喜房的媒婆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乒乒乓乓摔碎的声音,进屋看到满地狼藉,眼前差点一黑就晕了过去,她最近是不是造什么孽了,怎么摊上这么档子事,之前给金银山庄几位少爷办事都是顺顺当当的,怎么到了这少庄主就尽出些岔子,早知道少庄主是个事头,难伺候的主子,但是没料到会如此出格。
“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媒婆强挤出一抹笑,扭着身子进了屋,“恭祝少庄主和少夫人一生平安,三世相守,百结同心。”
百里舜华有些佩服起媒婆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什么破事都能扯上吉利的边。
“你个胖婆子来干嘛?还有什么事吗?你怎么那么多事?本少爷知道接下来是洞房,没你什么事。”端木越霄坐在椅子上,斜睨着媒婆。
接下来确实是没媒婆她什么事,但是她既然接了这个活,就要来确定后续掀盖头、合卺酒的事是不是办完了,办完才算礼成了,本来只要问问丫头,谁知道过来就见着出了事,掀盖头合卺酒显然是没办呢,她现在也不知如何办了,早知道就不走这一趟了。
“出去出去吧,你在这里太碍眼了,污本少爷的眼睛。”端木越霄打发媒婆出去。
媒婆没有哪刻如此乐意的听到这些赶她的话,立即告声退出了门。
端木越霄像是这才想起新娘子在房间里似的,侧头看向了里间卧室,红色玛瑙的珠帘微微晃动,影影绰绰,金丝楠木的雕花木床上都是大红色的纱幔,一身红衣嫁衣的女子端坐在床中央,双手交握摆在膝盖上,如果没有迎亲那一出,任谁都以为这是个娴静的女子。
他哼了一声,一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文秀见状,神情一绷,视线紧随着端木越霄。
端木越霄手指着百里舜华,“是你?是不是你让人把门给反锁上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里间走去,红玛瑙珠帘被他粗鲁的掀开,叮叮作响。
打扫的丫鬟们看着,心里提了下,心想新夫人这是要倒霉了,她们也只是看了一眼,立即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有些事可不是她们管的。
端木越霄走到床边,抬着的手几乎贴近她的红盖头,他打了个嗝,道:“一定是你!你说,你把门锁着做什么?难道不想放本少爷进来!”
扑鼻的酒气迎面而来,红盖头下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的鞋面,还是那双她差点以为是暗器的靴子,鞋面上不再是那么光鲜,连着红色喜服的下摆沾了脏污,酒渍菜渍油渍,百里舜华微微皱了皱眉。
“少庄主喝多了没事,毕竟我是你的新娘,但是其余公子也是喝多了,闹得凶,要是把这当成了青楼妓馆可是不好了……”
百里舜华低声道,语调软了些,话是没有说完,但是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端木越霄的眸子微微闪了下,怒吼:“他们敢!”一屁股往百里舜华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但是下一刻他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屋子里的人都被端木越霄这一惊一乍的表现弄的精神紧绷,丫鬟立即跑进里屋,围着端木越霄着急的问道:“少庄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床上有东西,硌死我了……”端木越霄捂着屁股大呼小叫道。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了,为了讨好兆头,床上放了桂圆莲子花生,只是这东西也不会硌出这么大反应呀?
百里舜华只能说端木越霄是活该倒霉,她就是嫌这些东西硌着不舒服,全都给摞到了一堆,端木越霄就对着这堆东西给坐了下去,力道还不小,当然硌的疼了,她都想笑了。
端木越霄一扫将一堆桂圆莲子花生划拉到了地上,“事儿真多,你们都给我出去!本少爷要洞房了,出去出去!”
几人听得端木越霄如此坦荡的说着洞房,一下子红了脸,应了声是,退出了房间。
金银山庄的丫鬟退出去了,端木越霄就文秀和水秀还站着不动,“你们怎么还不出去!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啊?”
水秀早就想要离开房间了,因为害怕和告诫,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没动没出声,但是整个人都在发软,她偷偷觑眼水秀,而水秀却是将目光投向了百里舜华,真正拿捏着她们的还是她。
虽然隔着红盖头,百里舜华还是能感知文秀的目光,话说这一晚上端木越霄就忙着赶人了,赶完一个又一个,她淡声道:“你们出去吧,这可不比自家府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且记着了。”
文秀明白这是变相的警告,应道:“奴婢明白。”
说完,文秀拉着水秀出了房间,并合上了门。
弥漫着喜气的房间里一下子只余下正牌新郎端木越霄和假冒新娘百里舜华。
不待俯身在自己身前伸手准备掀盖头的端木越霄动手,百里舜华一扬手将红盖头给掀了开来。
红盖头飘然落地,落在了端木越霄的脚边,他伸出去的那只手还保持着要掀红盖头的姿势,现在明晃晃的在百里舜华的眼前。
真是一双漂亮的手,百里舜华由衷的赞叹,而手的主人却也名不虚传,天启第一纨绔果真是长了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
身形颀长,没有山珍海味填出来的脑满肠肥,也没有纵欲过度累出来的瘦弱,也许是经常在脂粉堆里混,给人一种油头粉面之感,但是却也不显得女气,他和她以往接触的男人们都不同。
发间簪着一只红玉发簪,缀着红色丝绦,面如冠玉,微张的薄唇不点而朱,浓黑的剑眉下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琥珀色的瞳仁如琉璃通透,流光溢彩,而现在这双眼中透着惊艳。
红烛摇曳,灯影晃动,微微仰头抬眸的女子只有两只红玉牡丹金钗簪在乌黑的发丝间,两绺长发落在颊边滑落胸前,白皙的皮肤水嫩如桃,仿佛吹弹可破,漆黑的眼眸犹如玉石一般嵌在精致的脸盘子上,平静无波,不似一般女子的温婉缱绻,然而却深深的吸引着人的目光,好似深井一般让人沦陷,朱唇未点,淡淡的粉色如桃花的颜色。
莞尔,百里舜华微微的勾起了唇角,眼波流转,淡声问道:“我可有小娇娇美?”
端木越霄回了神,眸底却是暗了暗,然只是一瞬,倏尔,他满目痴迷的凑上前来,“美,美,小娇娇哪里比得上娘子你呀!娘子你就是仙女下凡……”
百里舜华唇角弧度弯的更大,低低的笑声从她的喉间溢出,这就是纨绔的德性?她算是见识了。
醇厚的酒气靠近,百里舜华身体微微后仰,手撑着床,红色的裙摆旋转如繁花绽放,下一刻,一只穿着红色绣鞋的脚抵在了端木越霄的胸口处,阻止了他的靠近。
端木越霄被阻止了前进的步伐,低头看着抵在胸口的纤纤玉足,双手捉住了百里舜华的脚,一脸色眯眯的垂涎,急色道:“娘子这是等不及了,不急不急,本少爷先为你脱鞋……”
百里舜华没想到端木越霄会来这一出,浑身一阵恶寒,腿一用力,狠狠一蹬,将端木越霄给踹飞了出去,摔到在里间的门槛处,扯落一条玛瑙珠帘,玛瑙珠子迸落开去。
这么个猥琐玩意,真是白瞎了这张好皮相,百里舜华觉得她也是见多识广的,面对尸山血海都能面不改色,但是此时居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想起白天被袭胸的怒气,百里舜华杀意顿起,但是她还是比较理智,此时杀掉端木越霄可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