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处境的两人表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李平和司徒修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啼笑皆非。
作为不苟言笑的大师兄还好,李平看了却是冷笑了两声,慢步走上前,上下打量这两个倒霉的家伙。
之前还行如奔雷,这会儿又走得慢吞吞的毫无声息,竟能这般收放自如!两个山野粗人下意识地将眼前的人和自家大当家相比,然后立刻就认为毫无比较的必要。
这可是能御剑杀人的仙人!大当家武功再好,还能比得过人家?
两个山贼像是面对着传说中可怕的怪物,年轻山贼尚有几分血性来撑着自己的胆气。还能向眼前怎么看都没悬念的对手拔刀。
老山贼就只有自己的烂命一条了,于是叫完“好汉饶命”后,多余的话也不说,只在路边找了一块平整一点的地面,“扑通”一声,跪下了。
李平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皱皱眉头。
当然不会是于心不忍,只是听那沉闷的扑通声,李平都觉得那家伙的膝盖应该很疼。
“大侠饶命啊!我本是北方来的一名农户,后来战败迁徙才当了流民,一路上拖家带口,我这实在是迫于生计……”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见自己的同伙都直接跪下了,自己还横着刀似乎也有点奇怪……有自知之明的年轻山贼想先收了刀,到又不愿显得太没有骨气,一时站在那手足无措。
两人也没耐心听老山贼哭丧般的呼喊,于是大师兄将地上的铁剑一收,示意让他闭嘴。
大师兄向年轻的那个发问,“你们是哪个山寨的?”
一年轻一年老,两山贼对望一眼,脱口而出。
“大……大风寨。”
“黑龙寨!”
两人再次同时说出不一样的回答,两人皆是无比惊讶地看着对方,恼怒无比。
年轻山贼更多的是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咱不就是大风寨的吗?难道一瞬间就换了山头不成?
老奸巨猾的山贼心里打的算盘却远要复杂得多,要知道黑龙寨如今可算是风头无比鼎盛的一个山头,据说几年前新上任的大当家不是寻常人,也是像这般能御物杀人的仙人!前两天就击退了一个持黑伞做法器的神仙!
这两人直至往山顶冲去,十有八九就是来找自家大风寨的麻烦了,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就是大风寨的人!
原本想来两个高深莫测的神仙听了黑龙寨的名号也应该要仔细掂量掂量,别的地方说不好,但在这周围几座山头中,黑龙寨的名字还是有几分响亮的。
但自己的一点小算盘,全被这浑小子打破了,完了完了……老山贼表面不敢有太多表情,心里却是如丧考妣。
他此时唯一想的,就是再找个机会,杀了这愣头青!这样在场唯一有利用价值的,就只剩自己了!
谁知那面目清秀,一身麻衣的少年竟是眼睛一亮。
麻衣少年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般上前,立刻将跪着的老山贼扶起来,说道:“原来是黑龙寨的兄弟啊,真是误会了误会了……”甚至还帮老山贼拍了拍灰,“刚刚让老哥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说起来我和你们寨主还有些渊源……”
老山贼被这一段话灌得晕晕乎乎,之后便是心花怒放。
看来这青年武功是高,脑子倒是不怎么灵光嘛!这么拙劣的骗术都骗到了这家伙!老山贼念及此,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连麻衣少年说的话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了。
“老哥,你看我这上山也没带什么趁手的兵器,能不能先把你这把刀借我一用?”
“多大点事!老弟需要的话,拿去就是。”老山贼装作豪气地将刀一递,心想刀没了可以再买,只要是命还在,这都不算啥了。
李平便顺势将刀抽出刀鞘,把这把刀仔细审视了一会。片刻后,感叹了一声。
“啊……真是把破刀啊。”
“那是,这把刀跟了哥哥我好多年,今天要不是弟弟你……什么?你说破刀?”老山贼脸上笑容一滞。
“是啊……破刀,不过用来杀你倒是挺配得上了。”李平幽幽说道。
“你……”老山贼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打扮得像个书生的青年,已经没了之前的不屑。他向自己腹部看去,只见刀刃已经没入自己的腹部,血液随着刀身上的血槽飞溅而出。
李平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手已被血染得通红,却不肯立刻将刀子抽出来,“不要问为什么杀的是你……我要找的就是黑龙寨。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黑龙寨的人,杀你可能是因为你袖中的匕首?可能是因为你的贪生怕死?你可是山贼啊……没一点血性怎么行,在其位却不谋其事……我这也算帮你们家老大清理门户了。”
老山贼涣散的瞳孔依然想死死盯着李平,李平却浑不在意地继续絮叨,“最后还得谢谢你,上山来得匆忙,一件趁手的家伙都没有。现在你送了我一把,我自然不好嫌弃。就只好凑合着用不是?”
“去吧,这刀大概很多年没见过血了,今天全当帮你开开封。”李平话说完,手一抖,将刀刃抽出,转而指向年轻的山贼。
“带我们去黑龙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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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就着山泉洗净手上的血污,让年轻山贼走在前方。自己和大师兄则与山贼保持着五步距离,在身后跟着。
“为什么是他?”大师兄问。
李平对大师兄提问中的含义心领神会。
“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用担心节外生枝,而且最重要的是,之前那家伙该死。”李平答道。
“何以见得?明明你杀的那个对山里肯定更熟悉。”
“在之前屡次透出杀机想杀了这愣小子,已是不义;毫无忠于其山寨之心,这叫不忠;北方战败迁徙的流民倒可能是真,但几百里曲折又有几个幼儿老人能挺过来?编造家人身世,能算不孝。这种人岂有不杀之理?”李平说得义愤填膺,神情激动。
大师兄听过后并不言语,只是直直盯着李平。
“好吧好吧,我其实只是怕这种能沉得住气的小人,为活着能不顾一切的那种人,真是很可怕的。”李平无奈道出真实想法。
“嗯,有理,不要步了三师弟的后尘。”大师兄点点头。
规规矩矩在前方引路的年轻山贼,听过二人的谈话,惊得一身冷汗。
他之前做梦也想不到,那个不惹事也很怕事的老山贼,会有着要杀自己的念头。
山道两边树木越发高大深邃,斑驳的树影映在林中人脸上。
他们心里的想法都挺简单。
走前面那个一心想活下去。
在后面的两个一心想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