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数丈之外,瞿墨夜绝尘策马临立在队伍前头,长风猎猎,吹着印着夜字的大旗在风中招展,虎虎生威。
“你可准备好了?”夜绝尘含笑望着身侧的瞿墨问道。“前路,是险是福,你准备好同我一起面对了吗?”
瞿墨望着一眼已是凤檐龙雕隐隐可见的九重宫阙,对上那双含笑的眸“未来山高水长,或阳光明媚,或荆棘满地,我总是要同你一起的。”一句话云淡风轻。
正是这样云淡风清的一句话,却在夜绝尘的心里掀起万丈波澜。只见他那颠倒众生的眸子,顷刻间放着兴喜的光芒,四射间似驱走这世间寒凉。
四目相望,此事无声已胜千言。
一众长队,浩浩荡荡就要行至京都城外,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迎候在城外的皇家仪仗,明袍黄旗,五一不在昭示着皇家威严。
可是越是靠近,瞿墨就越是紧张,不是畏惧赫赫皇家威仪,而是惧怕即将见到的人,心里越是紧张,呼吸就愈是急促。仓惶间手触到腰间的面具,抬手就要取下带上,手间一紧,右臂已被看了她半天的夜绝尘握住。
“与我夜绝尘并肩而立的人,从来都不需要遮掩”,那样笃定的眼神,竟叫她莫名心安,手堪堪垂了下去。
她的紧张,夜绝尘不是不懂,只是有些事,迟早要面对的,她从岐戍一路浴血而来,不能在这里软弱,只因,她是要与他夜绝尘共度此生的女子。
前路,皇家仪仗已赫赫在侧。夜绝尘瞿墨双双下马,那九尺高台之上高高端坐的人,正是当今的皇上,明夜国第十五代帝王——夜绝夙。他竟亲自出宫相迎,可见夜绝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夜绝尘除去腰际古旧长剑,和瞿墨并肩同向将侯台形去,两侧是黄袍明甲的禁卫军长队,这队伍是这样的长,似是走不到尽头。那日日期盼见到的那张脸,马上就要见到,可越是靠近,瞿墨就越是呼吸困难,少白哥哥……
终于可以看清,百官后列,立于百官之首的,不正是日思夜想的少白哥哥么?还是那样清风玉树,还是那样飘然若仙,只是一袭白衣长袍已除之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青蟒官服,紫玉绶带。
青丝在寒风中摇摆不定,缠绕着那双熟悉的眉眼,定若初尘。虽立于百官之首,可是他却并不像其他官员一样,眼睛圆睁殷殷的等候着浴血归来的将士,双目微垂,似是眼前这数万将士,这赫赫仪仗都与他毫无关系。
看着这样的他,瞿墨一阵心疼,这还是她那个神仙俊朗的少白哥哥吗?明明是他负了她,可为何见到他这般模样,所有缠绕在心头的恨,都化成了柔柔的疼痛。极力压制着胸口翻涌,却不觉自己已在颤抖,肩上覆上一双有力的手,夜绝尘定定望着她道,“我扶你”。
瞿墨似是感受到了某种力量,伸手挡去夜绝尘递来的手,坚定地说道,“我自己走”。仰起头,在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瞿墨痛夜绝尘一起,走上那九尺高台。
从边疆沙场到天阙宫纬,他们走的这一步,似是决定此后,他们将不得不一步步慢慢走向更高处走去,那权力的巅峰。
谁都未曾想过的,他们一路行过长长皇家仪仗列队,跨上九尺将侯台,每踏一步,都有着它既定的意义,舒展蔓延,留给以后的岁月去鉴定。
“臣弟夜绝尘,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行至龙辇前,夜绝尘长跪高呼,瞿墨亦是长跪在侧。
他们身后,那浴血归来的数万将士,随后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军齐呼,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气概山河,其轩昂之气竟令这赫赫皇家仪仗失去了威严。那血洗过的盔甲战袍,随时略锈斑斑,可竟让这皇家卫军的明袍金甲失去了光芒。
这是喋血归来的勇士,是修罗池里走出的枭雄,是夜绝尘誓死相随的部下。虽与之同战数月,可瞿墨还是为之浩气所震。
可是少白哥哥,你看到了吗?这是同我一起保家卫国一同经历了生死的兄弟,如果你知道昔日在你跟前嬉戏玩闹的小小女子竟也成了战场上的屠夫,你会怨我么?
可是隔得这么近,瞿墨却没有了看他的勇气。
一双明黄的锦缎长靴,停在了他们面前,只听得一个润若天籁的声音说道,“皇帝快快请起”。
夜绝尘起身的同时,也扶起了瞿墨。就在瞿墨抬头的那一刹那,一张妖艳绝美的脸映入瞳仁,狭长的凤目魅艳绝伦,轮廓尖俏的脸庞,精致的无可挑剔,泊美的红唇妖娆似火,潋滟明媚。
美!太美了!瞿墨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张魅艳无双的脸,这样美的妖娆的一张脸,却生生身在一个男子的脸上。当今的皇上竟是一个比女人还要美艳的人。
就在瞿墨打量着这美男的时候,夜绝尘已同他的皇兄欢快的互相捶打,像是两个普通人家久别重逢的兄弟,没有九五至尊的威仪,没有号令千军的冷煞,这就是他们珍惜在权倾天下候的兄弟情义。
爽朗的笑从九尺高台上飘摇而下,也感染了站在他们身侧的瞿墨,这温暖的就为了的亲情。不觉间,嘴角也挂上一抹含烟沐风的浅笑。
“传朕命令,大军退敌有功,所有将士晋升三级,犒赏三军”。龙颜大悦,圣旨一下,大军三呼万岁,雄宏壮阔。
所有一切都看似正常,大军凯旋,帝王封赏。无一不昭示着明夜帝王盛世英名,民心所向,天下太平。只有瞿墨夜绝尘知道,这盛世太平的表面下,其实暗潮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