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没人不会笑的。”
“这世界上有人不会笑才见鬼!”
可是现在这个世界……相信吗?能够见鬼的人的比率正逐年上升中,现在已经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点一七。
所以上面那句话就变成了假论。
也就是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人不会微笑--笑肌坏死的人例外。这里要讲的只是不“会”微笑,能笑也笑不出来的人。
--比如,一个名叫天瑾的女人。
世界有名的变态--拜特学园。
在这个学园里,每个学期都会有几个学时的课程让人很头大,这个学期的“头大课”名字叫做“弱项隐藏”。
因为在灵异战斗中,对方很有可能通过各种手段探知你的弱点,比如感应师、比如窃鬼之类,因此要隐藏自己的弱项是很重要的事情,别的学校应该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只是没有办法像这个学园一样开这种奇怪的课程。
所谓的弱项隐藏,不是指弱项克服,校长的理论是“弱项就是弱项,如果能克服的话就不是弱项了”,所以从来不鼓励别人去克服,只要求学生学会隐藏。
可是就算是隐藏,也有一些事情是和克服没什么大区别的,就好像东明饕餮害怕僵尸一样,如果他能在僵尸身边还能装出不怕的样子来的话,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天瑾的大致情况也是如此。
弱项隐藏课的老师是一位很自恋的中年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一天换一件衣服,然后一上课或者在路上碰到学生就兴高采烈地问人家他今天是不是很帅。不过他讲课还算不错,所以虽然很烦但是不算太讨厌。
“……所以说,弱点这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们不要求大家能克服,只要能隐藏就算合格……”那个自恋狂梳着油光闪亮的大背头,西装革履地站在讲台上讲课,他身后的大屏幕上一张一张换放着讲课用的资料。
现在是1月份,外面飘着鹅毛大雪,教室里被中央空调的供暖熏得热烘烘的,学生们都穿着T恤或者衬衫,习以为常地看着那位好像已经没有热感应器的老师。
“教室里这么热,这个自恋狂为什么一点都不出汗呢?”霈林海问楼厉凡。
“大概因为变态是没有热神经的吧。”楼厉凡自认没有弱项,所以根本不想听这堂课,这么舒服的温度,他只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
“那,变态有冷神经吗?”霈林海继续问着无聊的问题。
“大概也没有吧。”
现在每天晚上外面的温度是零下七~八摄氏度,那家伙居然还是每天穿这一身衣服在外面闲逛,定时抓住一个路遇的美女呵呵呵地笑着问人家他长得帅不帅……
要是幸运的话遇见的是能力不如他的,最多尖叫一声变态然后逃走,要是不幸遇见了比他能力还强的……对不起,在这个学园里的学生是绝对不会客气的,先揍一顿再说!
霈林海无聊地左右看看,发现天瑾居然在阴森森地瞪着电子屏幕发呆,他盯了她五分钟,她居然连眼珠子都没有转过。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虽然她性格的确很阴沉,但还算是个好学生,认真听讲的程度在全学园来说都是数一数二的。
“厉凡,厉凡,”他戳戳快睡着的楼厉凡,“你看天瑾在干什么?”
楼厉凡把快粘到一起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向天瑾:“嗯……她学习很认真啊。”
“你再仔细看看啊!她这样子哪里认真学习了!”霈林海很想使劲捏一下楼厉凡的大腿让他的神智清醒一下,不过他不敢,只敢抓住他的胳膊左右摇晃,“别睡了!快仔细看看!她这样子可是百年难遇的!”
“别晃了……”
“厉凡!”
“别晃了……”
“厉凡!”
“别晃……”
“厉凡--”
楼厉凡被他晃得头都昏了,气急败坏地啪一巴掌拍过去:“晃晃晃!我让你晃!别人要睡觉你看不见吗!蠢材!”
教室里刹那间一片寂静,那位可怜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气得把激光笔掰成了三段。
“你们……就是这么认真听讲的吗……”老师的声音悲愤不已,说了这么一句之后,猛然面向电子屏幕跪在了地上,“天啊!难道这就是天妒红颜!因为我这么英俊,这么潇洒!这群学生就如此嫉妒我!天啊!为什么这么不公平!难道说只要有了完美的容貌,就一定要受到人类的排挤吗!天啊……”
楼厉凡的脸和其他所有学生一样,开始不停地抽搐:“这下好了……他又该发表诗篇直到下课了……到底是哪个变态让他来上这种课的啊!”
霈林海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干干地笑:“这个……不过其实他算不错,每次进行自恋演说之前至少一定会把课讲完。”
楼厉凡气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不过当他眼光转向刚才霈林海让他看的地方时,也微微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哦……你刚才就是让我看她吗?果然是很难见到的情况呐。”
从刚才开始天瑾的眼睛就一直在盯着一个点,现在仍然盯在那个点上,连一点点微小的变化都没有。这别说是天瑾,就算是个正常人,发生这种情况也是相当不寻常的。(天瑾:什么叫做“就算是正常人”!?我不是正常人……?
蝙蝠:……你是吗? 天瑾:接受我的阴灵附体吧…… 蝙蝠:呀啊啊啊啊!!!!)
“她怎么了?”
“是失恋吧?”
“她有可能爱上人类吗?”
“……”
“……”
无法想象那种情形,两人决定放弃这个想法。
“那她是不是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有谁有本事打击到她?”
“……”
“……”
完全无解的问题。
好奇归好奇,正常人谁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去问天瑾本人。楼厉凡和霈林海自认为不是非正常那边,因此也不想多管闲事,下课的钟声一响,便把那个还在自怜自哀的变态晾在讲台上,跟着大家一起出了教室。
“据说还要实习呀。”
“这种课怎么实习?”
“不知道。”
每个人的弱项都不同,实习的课程要怎么安排才好?难道要由感应专科的教员一个一个感应出大家的弱项,然后一个一个进行针对性的训练不成?
“如果要一个一个查找弱项,这可是很没有职业道德的事情呐。”只要教员能查找出弱项,那么其他人必然可以通过各种途径知道这一点。这等于感应教员们把自己的学生全部曝光在太阳底下,让敌手来杀他。现在或许没什么,可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杀人的间接利器。
“不过也说不定,这个学校的变态们要是无聊到了一定程度的话,没准会这么做的。”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无聊的话,正准备走下那长得然人恨不得去死的楼梯,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阴恻恻的呼唤:“楼厉凡,霈林海……”
那种声音,比起厉鬼索命差不了多少,由于那声音是从霈林海的正后方发出来的,可怜的霈林海仅仅来得及惨叫了一声就一脚踩空,叮铃咣啷翻滚了下去。更不幸的是他们原本缓慢地走在所有人的后面,这会儿最后一个人都离他们很远很远,那种螺旋状的楼梯上又连可以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只听得霈林海悠远的惨叫声不断传来,似乎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的样子。
楼厉凡回头看着仿佛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女人,皱眉:“天瑾,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不要从别人身后忽然出来吓人?要是有人被你吓死怎么办?”
“不会的……”天瑾身边阴沉的气息好像更严重了,身边的空气都发出了浓雾样的黑色,楼厉凡曾经被姐姐们以特训为名硬弄了一百多个冤魂的附身,也没见像她这么可怕的模样--当初五岁的他最多只是被怨气压得路都走不动而已。
不过她这种模样很明显不是厉鬼附身,而是正被什么心情给压得沮丧已极。因为楼厉凡在她身上看不见不属于她的灵鬼波动,只有她本人的负面波动在增强。如果她现在死掉的话,变成厉鬼之王绝对是很轻松的事情。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这么重的怨气……果然是失恋了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瑾的眼睛幽幽地扫过楼厉凡,那种好像被蛇**了几下的感觉让楼厉凡不由暴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不过我是不会为那种小事情就变成这样的……”
她的遥感能力的确……“咳咳,”楼厉凡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那你有事吗?”
“我有事,想求你和霈林海……”
弱项隐藏课的教室在三十八楼,楼厉凡和天瑾一直走到十二楼才找到了被摔得半死不活的霈林海。
“还活着没?”楼厉凡踢了还斜躺在楼梯上做尸体状的霈林海,“死了的话也吭一声。”
“还没……”不过听起来气息奄奄,离死不远了。
“没死就快起来,不然现在就踩死你!”这么不经吓,到时候怎么胜任灵异师的工作?
霈林海捧着被摔得鼻青脸肿的脑袋,颤巍巍地刚站起来,就发现紧跟在楼厉凡身后那个阴森森的天瑾,他从嗓子眼里小小地挤出来一声惊呼,又向后倒去。他的身后是楼梯,这次再摔一下可就得去校医室了。楼厉凡可没时间送他去那里,手一伸,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往后一甩,霈林海踉跄了几步,方才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
“我们得帮天瑾做点事情,所以在这件事做完之前,你最好适应一下她。”
“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
黑漆漆的房间里,一灯如豆,映照着昏黄的四壁。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和不知名的怪异物品,在颤然欲灭的灯光下,在看不出上面贴了什么的墙壁上印出张牙舞爪的可怖形状……
不过请打住!这里不是鬼屋也不是咒屋,只是天瑾小姐的房间而已。
楼厉凡和霈林海打从进来开始就被房间内一种不知名的气息压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这里有什么东西把全身都裹住了,绷得人喘不过气来。
天瑾的房间大概终年都不会泄漏进来一点阳光,所以窗户上挂着十二层厚重的窗帘,地板上铺着十二层地毯,连墙壁上都有十二层毛制壁挂,进来之后把门关上,外面的声音就被完全隔绝了。
可是即使有这么多东西,而且按理说这里也是在中央空调的范围之内,这个房间里还是让人有种森冷森冷的感觉。没有鬼、没有阴气、没有厉气、没有冷气--却居然还能这么冷的地方,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楼厉凡在柔软的地毯上正襟危坐,他面前矮桌的对端,是被那盏灯火渲染得鬼气森森的天瑾的脸。霈林海刚才是坐在他身边的,但是现在已经不动声色地蹭到他身后躲着了。
“你刚才说,有事‘求’我们?”楼厉凡问,“有什么事居然能难得住你吗?”这不是反讽,而是确切的疑问。
“这次的弱点……”
“嗯?”她的声音就好像鬼快消失的时候一样,细微得几不可闻。他楼厉凡可不是耳听专家,这么轻的声音他才听不清楚。
“这次的弱项隐藏课……”天瑾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我……恐怕会很麻烦……”
楼厉凡不太理解她这句话:“什么会很麻烦?难道说你还有弱点?”
“我又不是神仙……有弱点很稀奇吗?”天瑾翻了一下眼睛。这个本来在别人脸上会显得很美的神情在她的脸上却显得眼白多眼仁少,霈林海不凑巧地看见了那双眼睛,背后嗖地窜起了一丝凉气。
“你是要我们帮你克服……不,隐藏?”
“这种缺点,所谓的隐藏和克服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了。”天瑾幽幽一声长叹,霈林海已经手足冰凉的身体往楼厉凡身边又靠了靠。
“……?”
“我……不会笑。”
“……”
“……”
“……”
房间里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五分钟。
“抱歉我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什么?”楼厉凡眉头皱着,表情很困惑。
“我,不会笑。”
又是五分钟的寂静。
楼厉凡回头对霈林海:“喂,你听清楚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霈林海小心翼翼地回答:“她说……她不会笑……”
楼厉凡的表情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严肃:“可是我记得上次灵力格斗实习的时候因为你这个该死的蠢材拖了我的后腿害我不得不和她对阵因为她是女人我是男人我根本不敢用力让她成了那次实习的第一名她当时笑得比谁都欢难道你们都不记得了?”
完全没有标点的整句话被他一口气念下来,连霈林海的肺也似乎痛了起来。他们当时的灵力格斗课是两人一组,只有天瑾是一人一组,而规定则是如果哪一组率先被刷掉一个,那么那一组剩下的那个人就会被分配与天瑾进行二次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