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罢依旧面不改色,“就算如此又怎样,可是楚煊不知道,他依旧会一辈子背上精神枷锁,因为你,他必须要放弃心中最大的理想,因为你,他必须要抛弃了尊贵的皇子身份,变成一个终日只会砍柴耕地的卑贱农夫,而你,从当年我抱起你的那一天就已经被永远定下了身份,你们不被世俗所容的爱恋,不会得到上天的祝福,就算你把一切都告诉他又怎样,天下人看你们的眼光永远不会改变,你以为你们真的能够天长地久真的能够长相厮守吗?你就真的能够心安理得与楚煊在一起?今后的漫漫余生你如何去面对用生命换来你平安的卫子墨?”
子墨!那一个心底对他深深愧疚的男子,一时间,仿若有什么东西碎了一般,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角落被她一言击中,碎成一地,原来表面如斯坚韧的自己竟是这么不堪一击,在云萝这样的女子面前,我所有的深深自卑所有的巨大恐惧都再无藏身之地,她那样锐利的眼神就将我所有的隐秘瞧的一清二楚!
背后全身冷汗涔涔,我鼓起勇气抬头看她,倔强道:“我不会认输,更不会认命!我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不是由老天来决定,我不管什么母仪天下,什么礼仪廉耻,我只知道,我要和我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什么也不能分开我们!”
一席话说完,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云萝面色不变,却嗤然一笑,“夙嬛,瞧,你开始心虚了!”
愕然间,她缓缓抬手勾起我的下巴,神色里带了一丝怔忡,只是垂下眼睫,“其实你和当年的我很像,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也有自己喜爱的男人,但是那个人爱的却是另一个女子,自负如斯的我,又怎会自讨没趣,我宁愿与他做可以促膝长谈的朋友、知己,无关风月,无关男女之情,这样多好,把这份感情藏在心底,你也许还能够继续喜欢下去,但若是勉强下去的话,你可能连喜欢他也不能够了。日子一长,再深的感情,自己也就可以淡然处之,我的感情是握在我的手中,没有任何人可以干涉,可以去主宰!”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女子艳若桃李的容貌上一瞬即逝的落寞,唯见她娇艳的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笑意,“夙嬛,我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若是迟了,楚煊可要担心的,望你回去好好想想!”
她兀自转身翩然离去,剩下我站在原地,呼吸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一般,暮色霭霭,远山如黛,苍鹰在天空低低的盘旋着,随即却又直直冲上云霄,消失在远处的山峦,再也看不见!楚煊站在远处等着我,我迎上前去,任由他握着自己微凉的掌心。
“她跟你说什么了,你的手这样冷?”他急急问道。
“没有,只是起风了,手就有点凉。”我极力用最淡然的语气答着他的话。
楚煊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方才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李婆婆还在等我们呢!”
我笑着向他点了点头,默默跟随着他离去。
初秋的风中,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传来,却被那风吹的散了,再也听不到……
深夜里,我从睡梦中惊醒,赫然睁开眼,面前仍是熟悉的房间,白色的窗纸被夜风吹的扑簌作响,四下万籁俱寂,偶尔一两声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不知名的山谷里传来。
这样压抑气息的夜晚,我再也无心睡眠,心头莫名的烦闷,只想出去透透气,李婆婆就睡在隔壁,未免惊动她,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出门,外面的夜风迎面吹来,吹去了初秋的闷热气息,很是惬意。
院子里的梨树下,枝叶稀稀疏疏的婆娑作响,梨树?犹记宫里的梨园也种满了这样的梨树,那里是母后留给父皇的最后记忆,云萝的话还悠悠回荡在耳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轻轻的走上前,透过那稀稀疏疏的枝桠,仰头望着漫天星子的天际,在心底轻轻问自己,我真的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