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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难途

天空中,稀稀拉拉的几棵星星陪伴着残月,静静地俯视人间万物,俯视夜幕下策马奔驰的一行人,马蹄声嗒嗒,在初春的田野中传出老远,为悄悄流逝的光阴代言,诉说着空旷和宁静。

云啸瞥见天空有颗流星划过,首先打破沉默道:“文秋,你许愿了么?”

文秋道:“许了。”

“许的什么愿?”

“愿你我能平安渡过此劫,早日找到洛姐姐。”

云啸跃到鱼文秋马上,抱着她道:“是不是每次看到流星你都会许愿?”

“是啊。”

“准么?”

“怎么不准?没遇到你时,我曾许愿,让我遇到一位大英雄,救我脱离火坑,不久你便来到了我身边。我还许愿让咱俩永不分离,你看,咱们这不好好的么?还有很多小愿望,也都灵验了的。”

云啸紧搂她纤腰,将自己脸颊贴在她脸颊上,柔声道:“文秋,即便上天不愿,咱俩也照样永不分离。”

鱼文秋倚在他怀中点头道:“嗯!老天爷也罢,如来佛祖也罢,都拆不散咱们!”

他们俩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腻腻歪歪,令那些修为较浅的少林僧人心猿意马,口干舌燥。听鱼文秋对如来佛祖如此不屑,个个合十道:“罪过,罪过。”

那位先前负责搜云啸、鱼文秋房屋的圆智道:“阿弥陀佛,亵渎佛祖,永堕轮回。什么流星许愿,怎比我少林寺的香火灵验?”

云啸、鱼文秋不理会众僧聒噪,兀自我行我素,正沉浸在甜蜜中,云啸道:“文秋,你听,似乎有人在唱曲儿。”

鱼文秋侧耳听了听,道:“没听见啊,半夜三更的,谁跑到这荒郊野外唱曲儿。呀,不过你生了双狐狸耳朵,说不定真有人唱曲儿,我再听听。”

云啸盯着西方残月道:“你听嘛,飘飘渺渺,悠悠荡荡,亦真亦幻,似喜似悲,好生动听。”

众僧也都支起耳朵,安静了片刻后,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云啸是无聊扯谎,故弄玄虚。

本信道:“云施主耳力超凡,足见内功深厚。”

本法道:“师哥,真的有人唱曲儿?”

本信道:“阿弥陀佛,这歌声似出自雪山双妖,传言雪山双妖擅歌,其音可传五十里,摄人心魄,勾人魂灵,闻者若心神不宁,便会坠入魔障,失心发狂。”

本法惊道:“雪山双妖?真的有么?这传闻多半不是真的,凡人怎会有这等本领?”

本信叹了口气道:“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众弟子下马打坐,洗心涤虑,无挂无碍,充耳不闻,入眼不见,声色万相,尽皆虚幻。”他暗自思索道,雪山双妖像是冲我们而来,他们想干什么?难道是因为这两个娃娃?

众僧听本信说得郑重,连忙下马趺坐。

鱼文秋道:“云啸,咱们怎么办?”

云啸蓦地收摄心神道:“文秋,快,撕衣服,堵耳朵!”

两人从马鞍上取剑在手,面对面相对而坐,从衣服上撕下布片,堵住耳朵。

众僧心想,哎,这法子比洗心涤虑更好,哧哧撕衣服的声音登时此起彼伏,大伙都堵住了耳朵。

不多时,本法身子微微动了动道:“这歌声果然邪门!”

堵耳朵的法子并不管用,那歌声总能钻进耳朵。

本信沉声道:“师弟,不可妄动心念!”

本法深吸一口气,终于稳住。

又过不一会儿,歌声飘入鱼文秋耳中,其余少林僧人也陆续有了反应,各人修为高下渐渐现出,不少僧人呼吸越发粗重,有两三人甚至坐不住了。

云啸和鱼文秋曾经练过清虚散,颇知清净无为之道,故而尚能支撑得住。

天下间竟有如此神奇的歌声,若不亲身经历,谁会相信?雪山双妖此举,明显不怀好意,若不是本信大师见多识广,众人恐怕都要着了他们的道儿。

大伙心底,都想见一见这雪山双妖的模样,想瞧瞧他们是人是妖。

本信大师见少林寺众僧十之六七都已受到了歌声的蛊惑,而云啸、鱼文秋两个坠落情障之人竟能端坐无虞,比本寺修行数年、数十年的人都耐得住,既赞又叹,他的心思就这么稍微一动,便油然生出一种魂灵被歌声揪走的感觉,赶忙排除杂念入定。

其实云啸和鱼文秋,并没有本信所想的那么轻松,他二人总是情不自禁地互相牵挂,一直都在歌声中苦苦挣扎。

有三个僧人突然站了起来,两个大笑,一个大哭,哭笑的同时,随歌起舞,淡淡月光照在他们脸上,显得格外诡异恐怖,他们这一起头不当要紧,其余僧人均被干扰带动,迅速出定,绝大多数人身子抖动,眼看着支撑不住了。

鱼文秋一把抓住了云啸的手,嘶声道:“云啸,我挺不住了!”如此花容失色,在她身上前所未有。

云啸担心至极,差点灵魂出窍,急道:“清虚散,清虚散!”他一提清虚散,鱼文秋立刻想起了长安拥翠院花园中两人双琴互答的情形,心中顿时平和,清虚散琴声如潺潺清流从她心中流过,心灵一片澄澈,她睁眼看了看云啸,见云啸双眸闪闪发光,蕴含着无限柔情,正一眨一眨地瞧着自己。两人就这么在心中琴声互答,深深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物我两忘。

情到深处,心神俱醉,那是另外一种癫狂。

雪山双妖还未出现,似乎众人还远。

又有两位僧人发起了疯,本法大师也喊道:“师兄,我受不了啦!”

本信大师明白,再这么下去,十九僧人都会变成疯癫罗汉,可他能自保就已很难,又怎能顾得上他人?

就在这时,有一清澈温婉声音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字字温润,句句慈悲,透入众僧心海,坐着的僧人们竟然渐渐安静下来,随那声音朗诵起来,站着的也安生了许多,只不过最先站起的那三人入魔至深,依旧忍不住手舞足蹈。

本信循声望去,那诵经之人,竟然是鱼文秋!她正和云啸相对而坐,在本信眼中,她那一身朴素衣衫竟然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泽,神秘而圣洁,有那么一瞬间,本信甚至恍生错觉,以为她是下凡搭救众僧的女菩萨。

原来,鱼文秋见众僧陷于险境,不忍心看着他们疯魔,便颂起了这部《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她与云啸心灵通泰,因至情而无挂碍,应付歌声已然游刃有余。

本信暗叫惭愧,因为这带头诵经之事,本该由他来做,可情急之下,竟忘记了。

这些年来,少林寺名气越来越大,使这些原本在深山老林里出家的少林僧人涉世越来越深,有些出家人,甚至比世俗之人都世俗,借佛祖以敛财物,借少林以图名利,蝇营狗苟,堕落而不自知。故而,今日一闻雪山双妖的歌声,修行之人的自持能力反倒不如两个娃娃,甚至忘了以经文导引入定的基本法门,此情此状,委实可叹。

雪山双妖气息悠长,歌声绵延不断。那三位入魔较深的僧人,已瘫坐在地上,大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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