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饭,云啸和鱼文秋到处转悠,同样是江湖封杀令的原因,令他们不便明着去拜访王京珊他们一家人,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对双方都好。
按鱼文秋的意思,云啸怎么着也得见见家乡的人,哪怕不照面也成,至少应该看看人家是否过得平安。她提议,来个暗访。
二更刚过一半,两人便换上了夜行衣,飞檐走壁摸向王京珊亲戚家。在云啸的悉心调教下,鱼文秋的武功进步很快,不知为何,她一直不能驾驭夔龙乘风诀中高妙的轻功绝技,尽管如此,她的轻功身法已然非同寻常,假以时日,待她内功足够深厚时,凭这项本领傲视江湖当不在话下。
这是鱼文秋第一次飞檐走壁。在云啸的帮助下,她很快习惯了在房屋、围墙上的高高低低,轻身功夫施展得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很快,二人到达王京珊她爹王蒲的姑表兄弟家,因云啸曾在这里住过一夜,便带鱼文秋直奔王京珊住处。这座宅院到底共五进,王蒲、王葶两家住在第四进。云啸去敲王京珊卧房的门,无人应,鱼文秋拍拍他肩膀道:“你看,窗户是开着的。”
这季节春寒料峭,开窗户睡觉不甚附和常理,云啸抬腿就要往里跳,鱼文秋拉住了他道:“你一个男人,偷进姑娘家闺房成什么话?”云啸让开,她跳了进去。
片刻后,鱼文秋返回,云啸问:“没人?”
鱼文秋道:“床上连铺盖都没有,干干净净!”
云啸道:“难道换地方了?”
鱼文秋道:“去其它屋里看看。”
整个第四进院子,所有房屋里头都没有人,云啸道:“项城知县薛为先被姑姑杀了,仇人已死,他们多半回老家啦。”
鱼文秋道:“去其它院里瞧瞧。”
两人在这座宅院中走了一遍,一个活物都没有见到,都陷入了迷惑之中,三家子人,走得这么干净!连个看家护院的都没留,真是奇了怪了。王蒲、王葶回老家,该不会连姑表兄弟都带回去了吧?
鱼文秋看着云啸道:“怎么办?”
云啸道:“你听,有笑声和琵琶声,东院这家邻居貌似在吃酒玩乐,咱们过去打听打听!”
鱼文秋竖着耳朵听了片刻,摇摇头道:“没听见。”
云啸道:“声音很小,你再细听!”
鱼文秋又努力了一会儿道:“听不到啊,你狐狸耳朵么?”
云啸道:“等你内功足够深厚了,就能听到啦,走!”
两人飞上东厢房,又跃上东院西厢房,果见这一进院大厅内灯火通明,貌似主人家在大摆筵席招待宾客,男女同席,履舄交错,已吃至桌桌杯盘狼藉,人人东倒西歪,不少人放浪形骸,与同席行院女子勾肩搭背,近门口处有一女面北斜坐,怀抱琵琶,促弦正急。
看打扮,在座的众人不是文人,就是官员。
二人无声无息摸到大厅门口,云啸朗声道:“诸位,请了!”
一席人见两个持剑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在门口,都吓得一哆嗦,有人碰翻了酒杯,有人钻到了桌下,有人躲在行院女子后面只露出头来,弹琵琶的女子大叫一声,扔掉琵琶,站起来往里跑,没跑两步便跌倒在地,显是被吓得腿软了。
鱼文秋走过去扶她起来,轻声道:“别怕!”那女子瞪着鱼文秋,依旧满眼惧意。
怔了一会儿,坐在主席上那位五十余岁的老者道:“好汉,要钱财……尽管开口,休,休伤我等性命!”
云啸道:“隔壁那一家人哪里去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显然从未遇到过专程跑来打听事儿的好汉,老者期期艾艾道:“哦,他……他家有位女儿,一个叫……叫什么王京珊的,被‘花鸟使’相中,选入宫去了,一家……一家人都去长安享荣华富贵去了。”
云啸道:“此话当真?”
老者道:“怎敢欺瞒好汉?”其他人都随声附和。
云啸环视一周,知道他们所言非虚,向鱼文秋道:“咱们走吧!”又向老者抱了抱拳道:“打扰,告辞!”
二人走进院子,腾空而起,不见了踪影,丢了下了满大厅六神无主、糊里糊涂的人。
路上,鱼文秋笑道:“杨玉环刁蛮任性,独揽恩泽,宫内勾心斗角,凶险暗藏,看他们家这鸡犬升天的架势,她应当得了些宠,很难得,很了不起,你们大王庄出来的,一个在江湖,一个在宫廷,男的女的,可都是人物啊!”
云啸道:“我可不算什么人物!王京珊毕竟关心过我,她能有好的归宿,我替她高兴。”
鱼文秋道:“我也是,凡是对你好的人,你感激,我也感激。”
云啸不再说话,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在人家房屋上行走,步伐、跳跃出奇地一致。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前行,是时残月东升,清风徐来,与柔情相融,酿成了令人沉醉的美酒,令人沉浸其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云啸率先从蜜意中醒来,他猛然停下,拉住了兀自前行的鱼文秋,在她耳畔轻声道:“前方有人!”
鱼文秋猛然醒神,跟着他在一处屋脊后俯下,接着寥落灯光和淡淡月光,可依稀看到前方远处屋顶上站着的一条条人影,二人再往前走个几步,极有可能会被人发觉。
人影围着的院子,正是他们住的一家小客栈,院内有洪钟似的声音传出,云啸和鱼文秋听得清清楚楚:“……潜入藏经阁盗走经书,打伤护卫弟子,罪过不小,出家人慈悲为怀,施主若能交还经书,随贫僧回少林寺诚心悔过,或可免受责罚,否则,休怪我少林寺不客气,你身背江湖封杀令,已难在江湖立足,如今又与我少林寺作对,岂不自寻死路么?”
云啸和鱼文秋互相瞪眼,两人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我们何时去过少林寺?”
鱼文秋趴在云啸耳边道:“怎么办?逃么?”
云啸道:“不能逃,逃了就更说不清啦!”
“出面对质,如何?”
“先别忙,咱们先合计合计。”
二人都是江湖新手,遇到这样的事,一时摸不着头绪也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