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王爷!”一出门就看见落霞山庄大门外停了一顶轿子。哇,看不出来,这孟墨晏虽然冷冷的,但是还挺周到的,可是怎么只有一顶轿子?
“呵呵,这孟庄主还真够意思的!”我撞撞他的手肘笑道。
“不是孟庄主!”他的语气带着不快。
“那是谁?”我纳闷的问道。
“小的特奉六王爷和九王爷之命来接王爷的!”一个侍卫单膝跪地,说明了来由。
六王爷?九王爷?可是看高长恭的样子似乎是不太高兴。
“不必了!本王走着过去!”高长恭板着脸率先走了出去。不理会众人的呆愣和一脸的为难,我眼馋的看了看轿子,又看了看他僵直的背影。
“大哥,小弟走不动了!”我说道。
高长恭脚步一顿,回身带丝无奈的笑容,“罢了!让阿初上轿吧!”
“是!”明显的见人松了口气。我欢喜的抱着小黛上了轿子,正合了那句大姑娘坐轿头一回,的确是头一回。小黛安静的偎在我怀里,呼噜噜的睡着觉,因为它一身黑,所以叫它小黛。哈,可爱的小母豹有个不错的名字了。
我随着被风吹开的轿帘看向外面,依旧是在山上,不过是往更深处走去。是我从来没有走过的深度,难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高欢在这里修建的行宫?应该是这样的。
“参见王爷!”走到中途,又听见齐刷刷的气势磅礴的请安声。我好奇的掀开帘子一看,喝,两排整齐的侍卫,身穿铠甲,跪在高长恭面前。
他脚步不停的道:“起来吧!”
于是,轿子后面又跟了几十个亲兵,浩浩荡荡的往深山中继续前进。
到底是王爷,好大的气派!我感叹着。
颠簸了一路,在我腰酸背疼、骨头散架之前,终于停下了。我迫不及待的跳下来,小黛也打了个哈欠,睁着黑碌碌的大眼看着周围。这就是高欢的行宫?
高长恭打量了这里一眼,似乎有物事人非的感慨,大步跨进了门里。我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噌一声,是两只长戟碰撞发出的声音。真是流年不利,到哪都要吃闭门羹。小黛也抗议的哼了两声,小肉垫上露出已经有些锋利的指甲。
“放肆,还不放行!本王带来的人你也敢拦,是活腻了吗?”高长恭阴沉着脸,深邃的眼睛盛满怒火。
“小的该死!”两个士兵赶忙把长戟移开。但是其中一人又道:“请王爷恕罪,这个小哥必须搜身后才能进入!”搜身?看着高长恭越见高涨的怒气,我连忙道:“我自己来!”他们想必也是职责所在,各有难处。
我把身上的一个匕首、几包毒粉交了出来。
高长恭有些抱歉的看了我一眼,喝道:“还不让开!”
行宫的里面修建的十分讲究,高山流水、小桥回廊,山水相映。初夏时节的闷热在这里荡然无存,只留清凉的空气弥漫着,与林间啾啾鸟语相映成趣,给人一种宁静、恬适的感觉,几乎是瞬间的我就开始喜欢这里了。
一棵百年老树下,两个而立之年的男子对弈着,只有几个侍女在一旁,想他们就是六王爷和九王爷了。
高长恭静默的坐在了侍女搬来的椅子上,我也坐在了一旁。
两个男子都专心的看着棋盘,仿佛未曾见有人来。他们有些相向,但又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两个人都是贵气逼人,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孝瓘,你来看看这招棋还能起死回生吗?”其中一个人转头笑道。
“六皇叔都没办法了,侄儿怎么会做得到呢?”高长恭淡笑着,语气听起来很恭敬,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眼底藏着淡漠的神情。
“罢了!举手无悔大丈夫,九弟,你赢了!”六王爷起身笑道。
九王爷笑道:“是六哥谦让了!”
“对了,孝瓘,听人说,昨天你遭到埋伏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六王爷似是猛然间想起来的,忙关心的探听情况。我皱眉,真的是关心吗?在我看来,看戏、八卦的成分远大与关心吧!若真是关心,怎么还能心平气和的下棋呢?人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真是一点不假。“一点小事,不敢劳六皇叔操心!”高长恭淡淡的回道。
“我已传令下去,命人彻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九王爷突然说道。
“侄儿谢过九皇叔!”他依旧是不温不火的口气,“劳烦二位皇叔为侄儿操心了!”
六王爷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目光深沉的让人浑身发毛。“孝瓘,这是什么人?”
“我……”
“他是神医的仆人,是来采草药给玲珑的!”高长恭说道。
“是!小人是神医的仆人,参见王爷!”我跪拜了一下。
六王爷微笑的看着我,缓步走了过来。“这小豹子……”手伸过来,就被小黛咬了一口。
“啊,王爷!”周围的人惊呼一声,立刻有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呜,怎么老是跟兵器犯冲,今年是犯太岁了!小黛,你这个小畜生,要被你害死了。
六王爷挥手道:“退下!”低头看着手指上的齿痕,慢慢渗出鲜血。
我焦急的四周一看,去草丛中找到了一株止血的药草,回头就看见高长恭鼓励、赞赏的笑容。我把草药敷在伤口上,跪下道:“求王爷开恩!”
六王爷一笑,道:“起吧!”
晕晕乎乎的下了山,高长恭派人用轿子送我回到了神医门。想起他的话‘不能让你涉险,所以才隐瞒了你的身份’心中那不畅快也烟消云散了。
小金呢?往常不是一进门,它就会缠上来的吗?我手臂发酸的把小黛放下来。“小金?”我呼唤着。“谨儿,师父回来了,高兴吗?”正在我纳闷之际,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的传了出来。
“老头子?”我兴奋的跑到屋里,见老头子正在收拾包袱,小金在一旁盘在床上。
“你在干什么?”
“哈哈,谨儿,你回来的忒是时候!咱们就要结束这乡野生活了!”老头子乐呵呵的笑着。
“什么意思?”我愣愣的看着他。
“明天一早,我们要去邺城!”脑袋空白了一片,回邺城?
直到坐上了马车,我还是不敢相信要回去了。阔别了五年的家,娘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郎世业呢?是不是已经和沈霓裳成婚了?此刻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心理,马车上老头子正在睡觉,小金和小黛意外的合得来,小黛每次都睡在小金盘成的“床上”。
出门的匆忙,连跟沈玄逸和高长恭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老头子抓上了车。五年了,我无奈的笑着,来去的时候都是急匆匆的,活像逃命似的。
终于过了邺城的城门,热闹的街道是那么的不真实。邺城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街道更宽阔罢了。
马车晃悠的停在了一家宅子前,门口已经有人来接了。老头子的交情倒是挺广的,竟借来一处大宅院来作为邺城的住脚的地方,大宅子里只有一个对管家夫妇,和几个负责打扫的丫鬟,偌大的宅子显得很清冷。一安顿好,我就急切的出了门。沈家还好吗?
我步履匆忙的往沈家的方向走,激动、兴奋又有一些胆怯。到了沈家门前,我却再也不能往前走出一步了。怎么会这样?我看着沈府的牌匾已经歪斜,大门禁闭着,萧索的让放人心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呆立怔在门前,一步一步的拾阶而上,推开沉重的朱门。入眼的是满地落叶,死寂的静默,荒无人烟。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这位公子,你是沈家的什么亲戚吗?”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话。
我回头看见一个大婶疑惑的打量着我,“沈家人呢?都到哪去了?”声音怎么在发抖?恐惧如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把我困住了。
“唉,沈家早在四年前搬走了!这宅子不干净!”说话神秘兮兮的,还不望四处张望着,仿佛真有什么鬼魂似的。
“搬走了?为什么?为什么?”四年前?不就是高澄死后的那一年,然后高洋废除魏主,建立北齐。是郎世业出了事吗?
“四年前,沈老爷的夫人去世,然后宅子里开始闹鬼啊!下人们接二连三的被吓死、吓疯。”大婶边说边摇头,语气与神情截然相反。
“哪个夫人?说清楚,是哪个夫人?”我干涩的问着,“是大夫人还是二夫人?”
“这,沈家老爷本来只有一个夫人!”大婶嗫嘘了一句,然后扭头就急忙走了。我想大概是我的样子吓到她了吧?大夫人死了?那么娘呢?沈家搬去了哪里?
脸上怎么凉凉的,伸手一摸,这才意识到泪水已经蔓延了,期盼了五年的希望瞬间灰飞烟灭了。我直直的走向简居楼的小独院,更是萧条不堪,房间里空的空、乱的乱。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秋千?枯萎的花藤是那么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