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谨,好了没?”
“好了,好了,就来!”
沈玄逸在门口催促着,我心里骂着这个小子没耐性,多等一下会死啊!我换上轻便的衣服,背上药篓。
“你催那么急干什么?”我一开门就没好气的问。咦,人呢?我左右看着
“大小姐,已经快午时了,照你的速度,爬到山上,天就黑了!”沈玄逸嘴里叼根稻草,从树上跳了下来,嘴角噙丝嘲笑和戏虐。
常听人说三年五载,我在这个隐蔽的庄园已经五年了。当年我中了随风舞的毒,是神医门的老头子救了我,并且传我为神医门第三十二代门主。每每想到这里,我便想磨刀霍霍向老头子,那个可恶的死老头,卖过斗笠,卖过糖葫芦……要不是这个死老头,我不会从邺城被押到晋阳,也不会跟娘和郎大哥分隔五年。
玉鸩宫,专门研制各种毒药的江湖皇宫。崛起有数百年的历史,几载沉浮,终于在楚惊漠的手中走向顶峰。玉鸩宫的毒药,没有解药,凡是中了其中任何一种,必死无疑。它的大本营在繁华的晋阳,也就是高氏一族的封地,人数数万众。想起那天……
“现在我传你为神医门第三十二代门主,当然是暂时待命的!因为你师父,我,还健康的活着!”老头子十分得意的给我扎针。
“神医门门主?”我的眼睛一亮,“那神医门的本门在哪里?门下有多少人?”
“本门?不就是这里?”老头子故作可爱的歪着头。我干笑两声,看了看这里,虽然不是很破,但是跟沈家比也差得多,更别提玉鸩宫了。
“至于有多少人嘛!”老头子思考着,伸出2个手指。
“二千人?”我乐的合不拢嘴。
老头子摇摇头。“二百人?”其实二百也不错了,我安慰着自己有些失望的心。
他还是摇头,“二十?”我已经开始咬牙了。
老头子呵呵笑了两声,手指来回指了指我和他,“不就咱师徒二人嘛!”我晕乎乎的躺在床上。
“咱们神医门可不比玉鸩宫差!”老头子依然唠唠叨叨,像只欠揍的苍蝇。“神医门的第一代门主可是神医扁鹊的嫡传弟子,所以命名神医门。从来只求精、深、准,故我们都是一脉单传。就连当今圣上都敬我为御医!”什么?御医,我激动的坐起来,“你还给老虎看病?”
老头子后退一步,接着说:“当然,这要看我愿不愿意了!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玉鸩宫,所以历代门主都精心针对玉鸩宫,这个啊,研制解药,造福被害人!”
我抚额叹息一声,就这样,我糊里糊涂的成了下一代神医门门主,孤家寡人一个去对付阴险、数万人的玉鸩宫。五年来,老头子把所有的医术像丢垃圾一样全都丢给我,高唱名师出高徒,三个月前,出发去寻找一种极为珍贵的药材,把这个神医门丢给我。
而这五年来,江山已经易主了。高欢死后,他的长子高澄掌权,成为东魏第二代权臣,二年后被他身边的奴隶杀死,他的同母弟弟,高欢的次子高洋掌权,在公元550年登基称帝,建立北齐。而真如当初郎世业所说,高家人随有政治才能,但是生性好淫。高洋去年在都城邺城修建三台宫殿,动用民众数十万。
郎世业的抱负落空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沈家还好不好,我娘还在吗?每次想回去,老头子都不准,还很卑鄙的耍无赖,甚至还拉来沈玄逸帮忙。
我不知道为什么沈玄逸身为玉鸩宫的人,还能明目张胆的出入神医门,三不五时的跟老头子斗嘴。就像现在,他看似十分无聊的陪我上山采药。
“你跟老头子是什么关系?”我发出第一百零一次疑问。
沈玄逸撇嘴道:“敌对关系啊!你不是问过无数次了吗?”还一副我很好骗的样子。当我是傻瓜吗?我还知道,沈玄逸会些医术,虽然不是很精,但是治个小病是没问题的,连他引以为傲的认穴也是老头子所传。他每天在神医门的时间比在玉鸩宫的时间要多的多。
老头子还时不时的拉我去玉鸩宫挑战,然后很狗腿的把我一个人扔在狼窝,自己逍遥快活的往勾栏院跑。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往那种地方跑,真是为老不尊。每次楚惊漠看我的眼神,都能在我身上射出好几个洞,而他给的毒药一次比一次狠毒。
“小心!”沈玄逸惊呼一声,一把扯住我的胳膊,“你想下去看风景吗?”我茫然的顺着他的视线,吓,差几步我就要去见阎王了,前面是一个断崖,奇怪,不是来找草药的吗?怎么走到悬崖上了。
沈玄逸耸耸肩,“别问我,是你一直往这个方向走的!”我往前移动两步,蹲在崖边,珍贵的草药往往会生长在这种断崖边,还是个万丈深渊,雾气蒙蒙的。
“你干嘛?真想跳下去?”沈玄逸在一旁瞎咋呼,“呼,老头子的传人啊!没人帮他送终了!”
我分神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透过薄雾隐约的看见下面有一株植物,形状很像灵芝,我眼睛一亮,挖到宝了。从腰上解下自制的绳索,一头缠在一旁的大石块上,一头绑在腰上。
“你真要下去?”沈玄逸大吃一惊。
“当然,下面有好料!”我试试安全程度,豪气万千的拍拍他的肩膀,“帮我看好了,我要是死了,老头子可饶不了你!”
“好了,我来吧,采什么药?什么形状、颜色,你告诉我!”沈玄逸难得正经的说话。
这小子脾气倔起来跟头牛没什么分别,我不着痕迹的往崖边移动,“记住帮我看这绳子!”说完,就纵身一跳,我大声叫着,久违了的蹦极,感觉太好了。
啊,在那里!我松了松绳子,又往下移动了几米,终于看清楚了,哇,果真不出我所料,是极为珍贵的灵芝,还是紫芝,是少见的圆形,长宽大概有40cm。我慢慢下降到它生长的朽木上方,小心翼翼的摘下来。咦?什么声音?我侧耳倾听着,好像就在旁边。我四周看看,对上一双骨碌碌、水汪汪的大眼睛,是只小黑豹。无助的爬在漆黑的朽木上,我好笑的抱过它,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小黑豹睁着一双漆黑的天真眼睛好奇的看着我,小爪子还时不时的抓抓头,好可爱。它的命还真大,掉下来没摔下去。
我顺着绳索开始往上爬,有些吃力。一手抱着小黑豹,一手抓着绳子往上移动。“沈玄逸,帮帮我!我快累死了!”看着起码还有20米高的断崖要爬,我便先泄气了。
刚喊完,绳子扑腾的便往下滑。“啊!”我喊的震天响,这臭小子,想害死我啊!转眼间已经下滑了好几十米,终于在采灵芝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绳子开始慢慢往上收。我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嘴里语不成调的骂着他。
“你想摔……”我刚张口就停了下来,“你怎么了?别吓我!”我把小黑豹放下,跪在他旁边。沈玄逸躺在地上,左臂上流着血,像是被撕裂的,眼睛紧闭着。
我颤颤抖抖的把手伸向他的鼻下,“啊!”他猛的睁开眼睛大叫一声。我吓的往后跌坐在地上,沈玄逸大笑起来。
“你这杀千刀的!想吓死我啊?”我回过神,扑到他旁边轮拳就往他身上招呼,眼眶开始泛红。沈玄逸边躲边笑,“哈,我错了,错了!沈大姐,沈姑奶奶,饶了我吧!”小黑豹什么时候跑到身边的,我停下拳,看着小豹子对沈玄逸四脚齐上,嘴巴也咬着他的衣角不放,哼哼唧唧的。
沈玄逸的一双眼睛比铜铃还大,拎起小豹子的脖子凑近眼前,眼角怪异的抽搐着,“这打哪来的?”我笑的肚子疼,看着小豹子用爪子使劲的挥着。
“从天而降的!”我乐不可支的看着他的窘况。
下一刻,他的手便掐上了小黑豹的脖子。“你干嘛?”我大吃一惊,赶忙拉开他的手。沈玄逸的表情懒散,抬手往后一指,“斩草除根!”除什么根,我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小黑豹,走了几步前面是一片混杂的灌木丛,怀中的小豹子开始有了动静,挣扎的跳了下来,蹒跚着爬到灌木丛中,发出哼哼的呜咽声。
我走过去,拨开枝叶一看,是一只乌黑的母豹,了无生气的横趴在里面,周围血迹斑斑。小豹子磨蹭着母豹,伸出小舌头舔着母豹的脸,发出呜呜的叫声。
“是它先来攻击我的,还差点把绳子弄断!可怨不得我!”沈玄逸颇为无辜的站在我身后说道。
小黑豹乌溜溜的眼睛蒙起了一层雾水,我看了心底一阵难受,想起了娘,叹息一声,拿出那株紫芝,掰下一块喂进了母豹的嘴里,又到周围采了些止血的草药,拿下簪子,拔掉一端圆珠,拽了根头发穿上,简单的缝合了腿上和腹部的伤口,上了药。母豹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对我发出低吼声,吃力的把小黑豹护在身后。
我摸摸小黑豹的头,转身道:“你的伤口呢?让我看看!”沈玄逸把胳膊递过来,抱怨道:“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只畜生!”我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这么以为!”
沈玄逸不安分的从我背篓里拿出紫芝打量着,“怪不得老头子当年死活也要你当他的传人,果然厉害啊!这一株紫芝真是世间少有!”
“好了,我们还得再多采点别的药!快走吧!”我笑道。
回到神医门时,天色已经渐暗了。沈玄逸把我送到门口,就碰上玉鸩宫找他的人,匆忙的被拖走了。我好笑的看着他哇哇大叫的身影,似乎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发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