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听见一声长长的哨音,铜爵马蹄高高扬起,把我甩下了马,同时铜爵高高扬起的身上多了几十个黑色玄铁般的暗器。我回头一看,高长恭正担忧的看着我。
我爬起来,拉住因疼痛而有些疯狂的铜爵。这匹马是他最喜欢的,绝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刚走几步,我便被人扑倒在地。身后的人闷哼一声,说道:“有没有受伤?”
几滴湿黏的液体滴到我的侧脸,我翻身扶起他,“你怎么了?”
高长恭微微笑着摇摇头,拉起我就走。
抬手摸了脸上一把,黑色的血。
“元帅!”徐显秀走来,“我军大胜!敌军十几万将士,活捉的有一半,另一半或死或伤!”
“沈汶麟呢?”高长恭皱眉问道。
“死了!”徐显秀答的非常简单。
“很好!”高长恭悠悠一笑,“剩下的所有人,就地正法!”
“这……”徐显秀显然吃了一惊,“似乎不合适!”
这时高家人残暴的本性,在高长恭身上表露无遗,他不容置疑的说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要的是一个不留!”
“大哥……”我刚开口,高长恭就截道:“勿须多言了!他们差点害死你,我要十倍的讨回!”
“可是……”我还没说完,就见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催然倒地。
我慌忙的抱住他,连带我也倒在了地上,摸着他的后背湿泞一片,心中一凉。
在徐显秀的帮助下,我们回到了营帐。
“夫人!军医马上就来!”徐显秀说了一句就要出去。
“徐将军,你是要去……行刑吗?”我想不出别的词,要是全部正法,真的是太残忍了。
“是!”徐显秀说道,“既是元帅的命令,自然是要执行的!”
“能不能拖延片刻,待元帅醒了,再做打算,如何?”我看着昏迷不醒的高长恭,心里着急,却又不能不去阻止。
“这……好吧!只希望元帅能听夫人的劝!”徐显秀说道。
我脱去他的战袍,他满布伤痕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我眼前。心里一阵尖疼,缓了缓气息,我准备了针线、麻沸散和止血的草药。
“夫人!”几个军医进来了,“元帅怎么样了?”
我道:“伤的很重!有劳几位在一旁帮忙了!”
“是!”几个军医开始忙了起来。
想起了他背上的伤,心中一凛,忙道:“麻烦各位帮我把元帅的身体翻过来!”
在几个军医的合力下,我让高长恭趴在床上,在看到他背后的伤口时,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他的后背上嵌着十几个玄黑色暗器,深及脊骨,没在了肉里,周围一片乌黑且流出墨黑色的血液。黑气正在缓缓漫延着,黑了大半个脊背。
“这……元帅中毒器了!”几个军医莫不惊讶万分。
我压下惊慌,沉声吩咐道:“我要把暗器取出来!马上准备刀子、蜡烛和干净的软布,还有热水!”
暗器上有毒,我把脉一瞧,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毒药,但是不难解。写下药方,我交给了一个军医,“把这些药碾碎,先在冷水中浸泡半个时辰,然后熬成药膏!”
“夫人,还是由我来取暗器吧!”一位军医在一旁说道,“这……太血腥了!”
“没关系!”我微笑的回绝了他的提议。再血腥的场面我也见过,我不放心把他的伤交给别人,即使是再恐怖的画面,我也要亲自操刀为他取出暗器。
不一会,一切都准备好了。
我拿起刀子在蜡烛伤烤了烤消毒,道:“来几个人,按住他的四肢!”
剜肉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何况麻沸散毕竟不及现代的麻醉剂,药效小了很多。不止是要取出暗器,还要割去变黑的腐肉,麻沸散很可能一点作用也不起,末了,还要把药膏添进少去的肉中,让药膏随着血液流向全身,等到过了十几天才能缝合伤口。
感觉到自己拿刀的手在颤抖,我转身平息着,“夫人!还是由我代劳吧!”
“不用!”我转身面对着高长恭,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泛起阵阵的疼痛,真的希望在取暗器时,他还能这样昏迷下去。
我轻按着他的背,拿刀沿着伤口插进去,感觉到他的后背猛的一颤,我咬唇按下刀子,翘起暗器,拿布捏住暗器的一角,然后把暗器拔出来。
看见暗器时,心狠狠的被撞了一下,五角星形的暗器,边上是一些细细麻麻的带倒刺的钢勾。好狠毒的手法!
我手微微颤抖的把暗器丢进一旁的铜盘里,“阿初!”高长恭嘶哑的声音喊着我的名字,“阿初,你在哪里?”
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下来。我忙蹲在他身边,“我在这里!”
他缓缓睁开眼睛,“没受伤吧?”
“没有!”我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抬起头!”他命令道,“不许拿头顶对着我!”
我眨去眼底的湿意,抬头看着他。“是不是很疼?我再给你用些麻沸散!你背上的暗器……必须取出来!”
他露出笑容,“我不要麻沸散,没用!”
“可是……真的会很疼的!”我急急的拉住他的手,“还要挖去腐肉,不用麻沸散,会撑不下去的!”
“我只要一样东西就好!”他看着我。
“什么东西?”我急得脑筋打结了,什么东西能让他不感觉到疼呢?
“一个吻!”他不安分的凑近我耳边。
我又气又笑的瞪他一眼,受了伤还这么色胆包天,看他还有力气开玩笑,我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别闹了!先把这些喝下去!”我把军医递来的用酒扮过的麻沸散递到他嘴边。
喝下麻沸散,他又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大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不放。
“夫人!还是我来吧!”一旁的军医见状笑道。
我抽不回手,只得说道:“好吧!劳烦了!”
“不敢当!”军医接过我手中的刀子。
我蹲在床边,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也加大力气抓着我。
过了一个半时辰,终于把暗器全部取了出来,腐肉也割去了。我松了口气的瘫坐在地上,拿着袖子擦去他额上的汗水。我知道他一直是清醒的,却咬牙坚持住,没哼一声,另一手却把床单都抓破了。
而被他握在手中的我的手却是一点也没受伤,“疼吗?”
“不疼!”他依然嘴硬的不肯承认。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嗔怪的瞪着他,“承认你疼会怎么样啊?”
“我不会怎么样!但是你会心疼、担心的!”他哑声笑着,“那样我也会心疼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心疼你!”
两天后,从京城邺城来了一个神秘的人要见高长恭,很着急的样子。
我带他进了军帐,高长恭正斜躺在榻上,挥笔写着军报。
“大哥,他是邺城来的!说是有事要见你!”我走到他身边,轻轻的说道。
高长恭抬眼看向来人,脸色丕变。“出什么事了?”
来人扑通跪下,“皇上在几个月前被逼退位,现在登基的是六王爷!小的还收到密报,六王爷要置皇上于死地!”
高长恭手中的笔掉落在榻上,默然不语,过了一会,沉声道:“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送走来人,我见他要更衣。“你的身体……不适合鞍马劳顿!”
没想到这场仗,一打竟是几个月,朝中竟然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殷要是死了,七澜还活的成吗?记得她已经又有孩子了!一下子,我也有些着急,“还是我先回去!要是救人命,我还能帮的上忙!”
高长恭长叹一声,拥我入怀。“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了!何况,回城万分凶险,他现在是皇上,你要是救了他要杀的人,自己岂不陷入困境?”
“不然呢?眼睁睁的看着七澜和孩子一尸两命吗?”
他轻轻推开我,说道:“我和你一块回京!到时候,我们再做打算!”
“嗯!我们一定要救下他们!”我说道。我已经害了七澜失去了一个孩子,这次一定要保他们一家人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