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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公子苍御风

进了西园,清新之气扑鼻而入,西园之景疏朗明澈,典雅秀丽,仿佛春雨蒙蒙的江南,旖旎梦幻,情致飘逸。酥宝又想起了那位俊雅苍白如同烟雾般迷离忧郁的白衣公子,灵台一闪:他不会就是苍大苍御风吧?

走过松林草坪,竹坞曲水,芙蓉榭,斑竹林,冠云峰,清风池,倒影楼等四五处斋,轩,终于走到一处雅致的住房前,门匾上刻着“与谁同坐”这几个刚劲飞舞的大字。酥宝想:当然是与我家小姐同坐咯。

西园极其静谧,静谧地不同寻常,酥宝问温嬷嬷,“怎么不见一个丫鬟来伺候。”

温嬷嬷沙哑暗沉的声音飘来:“你不就是丫鬟吗?”

酥宝听着她的声音打了个冷颤,怎么声音像鬼一样难听,一个小鬼,一个老鬼,还有苍三那个厉鬼,这以后的日子可有我好过呢!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整个上嘴唇往左上角歪,下嘴唇却往右下角裂,歪瓜裂枣这四个字用在她脸上最合适不过了。

奀猪是个小不点短粗腿,胖猴是个娘娘腔异装癖,两人的长相也实在令酥宝不敢恭维,相当之奇特,但比较温嬷嬷,还真是小巫见大巫,酥宝见怪不怪,脸上无一丝惊讶,问:“嬷嬷的意思是这西园就只有我一个丫鬟?不会吧?”

温嬷嬷道:“你嫌不够吗?要不要我禀告大夫人,再给添几个伺候你家小姐?”

酥宝想:这人说话带针刺的做什么,我只过随意问一句。酥宝道:“难道,下人就只有我和你,还有小光。”

小光插嘴说:“两个,加你一个,就是……”小光掰开手指头开始数数,“一,二,三……就是三个!”小光摊开手指头便掉了冰糖葫芦的核儿,温嬷嬷皱眉喝道:“捡起来!”小光撇了撇嘴,瞪着温嬷嬷,站立不动,温嬷嬷一个巴掌朝他打了去,厉声道:“我叫你捡起来!”

小光咬着牙齿,倔强地盯着温嬷嬷,酥宝立即将落在地上的核捡了起来,说:“温嬷嬷,小光不小心掉了核,捡起来就是,你何必要打他。”

谢婉怡听到轿外发生的事也动了气,她经常为一些小事受谢夫人责打责骂,最见不惯大人打小孩的行为,双手瑟瑟发抖,紧紧抓住大腿上裙摆,很想下轿回温嬷嬷一个巴掌。

温嬷嬷傲慢地说:“小孩子不好好教,长大了就教不好了。”

酥宝道:“一个核而已,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若小光是你的亲生孩子,被别人这么打了一个耳光,你心里会怎么想?”

温嬷嬷神色诧异,很难堪的样子,仿佛被别人揭了疮疤,酥宝没理会她,只柔声安慰小光。温嬷嬷对酥宝说:“你们进去吧,我还有活儿做,先走了。”又对轿夫说:“你们也送到此处,可以走了。”说毕,径自离去。

谢婉怡扯了盖头,出了轿子,酥宝道:“这个嬷嬷也太嚣张了些,怎么都不将小姐迎下轿,行个礼,走了也应该向小姐说一声,她到底什么来头?”谢婉怡道:“算了,我们在谢家也一向不受人尊敬的。”两人同时感悟:会不会这个苍大少爷在苍家也不受宠,没有地位,所有下人也有胆目中无人,在主子面前放肆。谢婉怡瞬时产生了一种和苍大同病相怜的情感。

酥宝对小光说:“小光的功夫这么厉害,怎么都不还手呢?”

谢婉怡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光的花脸,柔声说:“小孩子当然不能对长辈还手了,但若是长辈无端欺负小光,小光也要好好保护自己才是啊。”

小光睁大受了委屈的大眼睛盯着美丽婉娩的谢婉怡,说:“靳哥哥叫小光不要打温嬷嬷。”

酥宝恍然道:“原来是听了他的。温嬷嬷是不是经常打你啊?”

小光摇了摇头。

酥宝道:“小光,你别怕,若是以后温嬷嬷再敢打你,酥宝姐姐就替你打回来。”小光亮晶晶的眼睛目视酥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他不知道这样好不好。

谢婉怡俯下身子柔声对小光说:“小光,姐姐明日有空做点心给你吃,好不好?”小光点了点头,说:“小光喜欢吃甜的。”谢婉怡笑了笑,“小光,先去玩吧。”小光“嗯”了一声,笑眯眯地跑远了。

酥宝道:“这个小光对我那么凶,像个杀手似的,对你,却像个小猫儿一样温顺。”谢婉怡笑了笑说:“我们也该进去了。”酥宝道:“这里也太奇怪了,那边厢有人殁了,秘不发丧,继续办喜事,虽停了敲锣打鼓,却也不安排些人过来接应接应,到底是娶个新娘子,怎么就像打发来一个丫鬟似的,这么不重视,什么都免了,连到城主和夫人那里请安的也免了,新郎官也不见人。”

谢婉怡道:“到底是人殁了更加事态严重,当家人也没心思顾着这门婚了,如没碰着这档子倒霉事,兴许会热闹起来。这样清静一些反合我心意。”

酥宝将谢婉怡送到了寝房,门窗虽无一个“囍”字,房梁房柱上却挂了红绸,倒有一点像样,新房很朴素,很简洁,无多余的摆设,倒显得清新雅致。听得走廊里一声咳嗽,便知是新郎官来了。酥宝替谢婉怡盖上了盖头说:“小姐,我也该出去了。”

谢婉怡抓住酥宝的手,好像很紧张似的,酥宝安慰道:“小姐,我等他进来了再走。”谢婉怡点了点头。

等苍御风进到里屋,谢婉怡立即放开了酥宝的手,酥宝会意,转身,向苍御风行礼。苍御风温和地说:“辛苦了,先出去吧。”

病恹恹的声音气若游丝似的无力,一听就知声音的主人病的不轻,酥宝抬起头来大胆地看了苍御风一眼,这一看不自主地晃了晃,脱口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还记得一月前,谢婉怡和段非席约定一处小山私自相会,酥宝到山下的湖边等他们,肚子饿了,便抓了几条鱼来烤,酥宝将带在身的迷迭香涂抹在鱼上,经火这么哧啦啦地烧烤一阵子,迷迭香伴着鱼香四散开来,沁人心脾,酥宝正吃得美滋滋的,突见到湖边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潇洒翩公子,他身后还站着一位矮了他一大半儿5的小男孩,大概是被香味所诱,这位公子和小男孩转过身来看着酥宝。

酥宝笑眯眯地向他们招手,大声说:“两位兄弟,请过来吃鱼!”

白衣公子衣袂飞舞煞是好看,只是脸色苍白近乎透明,气质清雅绝尘,容颜温润如玉,酥宝一向喜欢帅哥,看到白衣公子的长相乐开了花,又向他们殷勤地打招呼,“过来呀,吃烤鱼,过来呀!”

两人走了过来,酥宝将叉在枝上的一串鱼递给白衣公子,谁知那小孩猛地一跳蹿到酥宝身后,横劈一掌,酥宝反应极快,忙着蹲在地下,白衣公子呼喝:“小光,不要。”那身法迅捷的小孩这才住了手。

白衣公子几乎和靳思尤一模一样地阻止小光并且在小光事先动手后轻声安慰他:“别怕。”

白衣公子从小光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一瓶酒递给酥宝,轻言细语地说:“这是在下亲手酿的酒,如小兄弟不嫌弃,请收下,还望你不要怪罪我弟弟出手鲁莽,他误以为你要对我不利。”

酥宝对这位温文尔雅浑身如同烟雾笼罩的白衣公子很有好感,大方地接过酒瓶大啜了一口,赞道:“好酒,好酒!不怪,不怪他。你们吃我的烤鱼吧,可好吃了。”将烤鱼递给了白衣公子,她不敢再给小光。

白衣公子礼貌地接过烤鱼,歉然说道:“在下身子不适,不敢吃烤炙的东西,但闻这烤鱼如此馨香,在下也食指大动却之不恭了,小光,来,你也尝尝。”

小光美美地大肆嚼了起来,白衣公子吃了两口便咳嗽不住,小光扔下烤鱼,替他捶背,白衣公子柔声道:“小光,哥哥没事,只是吃得太快了。”酥宝忙说道:“你还是别吃了,身子要紧。”小光取出水壶,“啊!水没了。”

谢婉怡和段非席早已走了过来,谢婉怡说:“阿宝,我做的果脯你还有吧?”酥宝道:“有的,我还没动呢。”谢婉怡道:“快拿出来给这位公子尝尝,吃点甜的,可能会好很多。”谢婉怡将自己携带的水囊打开递给白衣公子,“公子,你喝一点吧。”白衣公子谢过,接了水囊喝了两小口,吃了一块果脯,稍微转好。

酥宝回忆到此打住,没想到那位白衣公子还真是苍御风,真是太巧了。说到底,大家都还认识呢!小姐那么温柔地递给他水囊和果脯,想必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了吧,他会不会在那时就喜欢了小姐呢?要是真的,那该多好。上次碍于段非席,苍御风和小姐都未互通姓名,道谢后便即告辞,只酥宝在苍御风的背影后面大声说:“公子,我叫酥宝,记着我的名字哟!”苍御风还驻足了脚步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

苍御风见到酥宝缠满白布的脸挑了挑眉,面不改色也不好奇,酥宝什么话都没说,她想将这个惊喜留给谢婉怡来发现,敛衽行礼后离去。

酥宝慢吞吞地走,听到里间传来惊讶声,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大概苍御风揭开盖头后,他们互相发现原来彼此早就见过面了,真的很有趣,这,是缘分吗?

酥宝本来很担忧小姐,此刻放松了不少,心里感到很温馨,双手合十对着黑夜祈祷:求神灵保佑小姐从此以后幸福美满,小姐从小多灾多难,被父亲不喜,被母亲责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情郎,没想到是个骗子,小姐不知道有多伤心呢,小姐很少有开心的时候,求神灵保佑小姐和苍大少爷能两情相悦,互相爱慕,这一生一世甜甜蜜蜜相守到老,永不分离,酥宝愿折寿十年,请保佑我的小姐能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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