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脆弱的心
回到教室后，杨凡一言不发，开始写题。
离高考还剩下四十四天，教室里除了讨论学习问题，便不再有其他杂音。这个节骨眼上了，老师也不再冲着学生喊了，每一个学生都那么自觉，当然也有些男生根本读不进书的，他们大多选择在高二下学期或高三下学期退学了。退学的他们能去哪呢？大部分都选择当兵了，还有些打工的，出去闯荡的。
吱，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打破沉寂，顺声看去。一个靠窗的女生站起身来双手按在玻璃窗上，往前推着，只是这顽固窗户好像生了锈一样，卡在半中间推不动，只得发出尖锐的声音。
“别关窗了吧！现在不冷了。”她的同桌建议着。
她尴尬地笑着，大概是因为那刺耳的声音打扰了大家，她也不再去动窗户，无奈地坐下后，披了一件衣服。
杨凡看着窗户，透过窗户，他仿佛看到了她的身影，粉红色外套，双手交叉放在背后，躬着身体，微笑着朝他挥手。
他淡淡一笑。
然而她终究是没有出现，原来极度想念的时候真能看到幻影。
总是会有这样的感觉，明明知道是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却好像是场景再现，似曾相识。
突然想起了从前，如果时间能回到那天，回到认识的那天多好。
可是，谁不知道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如果。
突然，他心里猛地一震。她会不会还在哪里等我，她会不会还在哭泣。
他急忙放下笔，站起身来。
“你干嘛突然就站起来，吓我一跳。”杨凡同桌抬头道，这一次，他沉默的同桌难得的和他说上一句。
只是杨凡焦急的神情反常的有些可怕，他时不时地看着窗外，然而窗外一如往常，没什么异样，他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一颗焦躁的心哪里还能写得了作业，他的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嘴巴不停的颤抖，脑子一片空白。连时间似乎故意和他作对，滴答滴答，他仿佛听得到那声响，烦躁、焦急一起涌上心来，他不停地看教室的钟摆，盯着那慢慢移动的秒针，剩下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他再次站起身来，这种神经质的行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同桌已经习惯，自从杨凡的成绩掉到10名外以后，他就时常周期性的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作业写着写着就突然发起呆来，有时候从外面回来后愁眉苦脸，但是一想到什么就突然自顾自地笑起来，问他笑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次站起来后，杨凡跺了跺脚，便冲出了教室。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你冲出教室，老师也不再说你，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只能靠自己，任谁说都改变不了什么。只是这样的一个天才少年，将近三年的连续第一名，如今在短短的两个月就退步到十几名，实在令人惋惜。
当他跑到那糖前凉亭下时，林梦霜已经不在了。周围依旧杂草丛生，四周的竹子上缠绕着藤蔓，曲折盘旋，交错着，纠缠着，缓缓上升，弥漫着淡淡清香。他深吸了一口气，依柱而坐。
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淡雅中又透露着熟悉的气息。
他能感受到她的余温，她的香气，还弥漫着。
杨凡起身，环顾周围，她应该还没有走多远，已经落泪的她也不可能回教室，那又会去哪呢？
杨凡如梦初醒，月石台，这个地方是两人互相倾诉心愿的地方。那天晚上，我们说好永远不分离，无论多么艰难，都会两个人一起走下去。那天晚上，我们约定四年后，就在一起，永永远远，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那天晚上，我们坚信这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谁都不会变心。
这个地方充满了太多回忆，太多的誓言，可是我却偏离了，总是让你难过，看到你为我哭泣，我却狠心离开。
傍晚的天空，夕阳把云层照得火红火红，大地被夕阳的余辉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周围的一切就像一张张发黄的照片，这照片，我们多久未曾翻过了，这火烧云，我们多久没有一起看过。
这些日子，忙于学业，忽略了太多，渐渐的，眼泪流干，感情淡去，才发现已经失去了太多东西。
杨凡奔跑着，他仿佛要追上她哭泣的背影，周围每一个穿着短袖校服，披着长发的女孩，都是林梦霜，哪里都是。十字路口处，他茫然四顾，人来人往，高中就那么小，而你在哪？
突然，他眼前明暗交错，若不是不久前见过她，他真不敢相信，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双眼是模糊的。
眼前的大石头那么熟悉，上面赫然刻上的两字：望月。
她坐在石头的一边，另一边是他，落夜沉。
杨凡已经感觉双脚开始颤抖，他握紧了拳头，发出咯吱的声响，每走一步，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却依然要艰难地向他们走近。
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两人中间只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那么近，近得让人妒忌，让人恨，这恨念一起，杨凡才也克制不住自己，他便要冲到他面前将他碎尸万段，用指甲撕裂他虚伪的面孔，掏出他肮脏的内心。
“落夜沉，我知道了，谢谢你。”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低头诉说着。
杨凡愤恨的双腿瞬间软化了，险些没站稳跪在地上。他终究没有跪下，在落夜沉的面前，他就算是切断双腿也决然不能倒下。
“别哭了，小霜，你不开心的时候，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他伸出了左手，把手放在两人中间停顿了。
杨凡已然是双眼发红，他放大了的瞳孔眼睁睁地盯着他，突然头痛欲裂，他抓狂着，若不是手指挖进了掌心，那鲜血，那疼痛提醒着自己，他真会大声喊出来。他拼命地摇头，挣扎着，惶恐着，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即便是这样，他还是逃不过，逃不过。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也缓缓升起，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在看了，走吧！快走吧！
强烈的自尊心催促着他。
跑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你还不死心吗？
杨凡转身，他不想再看下去，这样只会凭添痛苦。
他再次奔跑，只是这一次，他的双腿却充满了力量，一股压抑在心里的仇恨和悲痛让他全身充满了力量。他冲进人群中，用上全身的力气在奔跑。
可是，即便已经跑那么快，那么远了。
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破涕为笑，那么欢快：“落……有你这……身边真好。”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是仇恨撕裂了它，还是悲痛戳碎了它。都不是，大概它原本就那么脆弱，那么懦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