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日子本该眨眼即逝,但是,世事的演变,却时常不会按照计画。就在第二天,六皇子**多,带伤被穆恩亲自护送到学院。
樊劳瑞等人匆匆赶到会客室,见到的就是满脸苍白疲惫的**多,和愁眉深锁的穆恩。
“怎么回事?六皇子不是回去见王吗?”佛曼钮紧张地问。不久前,当学院公开即将接受归并之后,六皇子**多,便决定回王都一趟,定要亲自见到皇帝,希望能扭转乾坤。
此话一出,满脸苍白的**多,突然激动起来:“父王已经被……被贼子,咳……咳…
…“话没说完,**多已经激动得连声咳嗽。
见状,樊劳瑞连忙上前,伸手探去,随即讶道:“赫多,先别急着讲话,你的伤势太重了!”说完,樊劳瑞转向穆恩,语带埋怨:“穆恩,你都没处理吗?”
照他看来,**多有伤在先,又兼程赶路,缺乏治疗下,是内伤沉痾,很是棘手!
众学院师长中,也只有樊劳瑞,可以直呼**多的名讳,因为樊劳瑞不只是身分超然的学院院长,还是为**多幼时武功、魔法筑基的启蒙老师。
穆恩苦笑,无奈地道:“叫我领兵打仗没问题,但治伤,我只会胡治一通。”六皇子金枝玉叶的,他哪敢乱治?
闻言,樊劳瑞无言以对,倒是一旁的**多焦急着想说些什么:“院长,等……等,我一定要先把这件事……说完,咳……咳……”
也许是因为太过焦急了,**多越咳越严重,一时把樊劳瑞惊得手足无措。
“赫多,你等等,我先帮你治疗。”樊劳瑞的话还没说完,一只五指修长,如白玉般温润的手掌,突然按上了**多的胸口。
樊劳瑞转头看去,原来是萨摩闻讯而来,见**多随时都像要归天,连忙出手相救。
见到萨摩,樊劳瑞松了一口气。有精灵人在,那就是最好的医师了。
“摩耶?你来得正好。赫多内伤很重,必须……”樊劳瑞话还没说完,便打住了,因为,他看到**多的脸色,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间,已经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平缓了。
“你被不少人围攻吧?能活到现在,实在难得。”萨摩一边治疗,一边讶异地道。
萨摩让神能在**多体内转了一圈,发现**多体内的能量紊乱,还有许多来源不明的杂能,体内脏器更是多处受创,若非**多一身功力稳扎稳打,怕是不能撑到现在。
萨摩神能所到之处,紊乱的能量随即乖顺,让**多舒服许多,又听萨摩对他的“赞美”,不由得苦笑:“哪里,差点连命都送了。”
**多丝毫不端架子的态度,让萨摩大为激赏,本来不打算治愈他的想法,也跟着改变。神能一转,光元素随即渗入**多的体内。如今的萨摩,对神能掌握如臂指使,连带对光元素也相当熟稔,已经不担心会被一旁的众人发现了。
不一会,**多已经感觉全身的气力恢复了八成,不由得惊讶地道:“你做了什么?我觉得我的伤全好了。”
萨摩微微一笑,不语,一会儿才收回手掌:“你现在才是真正痊愈了。”
**多坐起身,微微伸展手脚,又伸手摸摸本来一直隐隐作痛,现在却全无异样的胸口,满脸的不可思议。
“摩耶是精灵人。精灵人的医术可是一流哩!”佛曼钮为**多解了答。
事实上,就算是以精灵人的魔法辅助魔药,速度也不会这般快,但樊劳瑞等人知道萨摩是精灵人的储君,因此很自然地认定,萨摩治疗速度这般快的原因,是因为储君的身分。能当王子,本事自然不低。
“原来这位是精灵人,难怪有这等风采啊!”**多站起身,对萨摩伸出了手。
萨摩看了**多的手一眼,也将自己的手伸出。
一个是巴耶帝国的皇子,一个是精灵人和龙人的王子,两只手握在一起。
“有荣幸和你做个朋友吗?”**多咧出一个含蓄的笑容。
萨摩双眼闪过一抹诧异,他看得出来,**多这番话出于诚心。慢慢的,萨摩的嘴角上扬,漾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我的荣幸。”
萨摩来到人类世界之后,看过那么多所谓的王子和皇子,**多可说是唯一一个拥有王者潜质的皇子,难得的是,**多没有一般皇子会有的架子。
这是一个乱世中,也能聚众的王者!萨摩很快就如此认定了。
萨摩对**多的评价这么高,殊不知在**多眼中,萨摩的评价也着实不低。同为一年级,**多虽然一直没有机会接触萨摩,但对精灵人摩耶也曾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很是心折。精灵人的卓越容貌尚且不论,光是那闪着睿智光芒的双眼,和冷静得彷彿无人能撼动的气质,都让**多欣赏极了。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无法忽视、无法不心折的超卓人物啊!
两手交握,惺惺相惜的情感缓缓交流,看在知道萨摩身分的樊劳瑞等人眼中,心里实在高兴极了。
这是不是表示,精灵人有可能破天荒的,向一个人类国家表示友好?
“摩耶以为,皇子似乎还有要事。”见**多没有松手的打算,萨摩连忙提醒。
此话一出,**多猛地想起,手一松,立刻转向樊劳瑞:“院长,父王已经被贼子害死了!”
这番话彷彿青天霹雳,将在场众人震得瞪眼张嘴,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不只是樊劳瑞等人反应不来,就连萨摩也吃了一惊。巴韩诺在各国的风评中,一向是个精明,而且胸怀大业的王者,不料竟亡故得这般突然。
好半晌,穆恩才找回声音,肃着脸,语音微微颤抖:“六皇子,这话关系重大,决不能儿戏,据本将所知,王仍亲理政事啊!”
**多用力摇头,双眼激动得泛红:“父王已经被害了,可是王都里却没有人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无法置信,但也知道,**多不可能骗他们。只是……王驾崩了,却没人知道?这是多么的匪夷所思!
萨摩一看,情知在这种情况下,一定无人能反应,只好自己开口:“六皇子,可否将您知道的一切细节全说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随即恍然。
“摩耶说的对。赫多,你赶紧将事情说清楚。”樊劳瑞反应过来,连忙催促道。
**多深吸了一口气,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这才将在王都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我不希望学院归并,回王都本来是希望父王改变主意,但是,我几次求见都无法见到父王。亲自去找首相,首相却说,父王最近为了东陆军团围攻不利大为伤神,无心接见任何人。”
**多说到这里,歉然地看了众人一眼,似乎因为见不到皇帝,对众人感到非常抱歉。
稍微一顿之后,**多又继续道:“后来,我请熟识的宫人安排,化妆进入父王的寝宫……”
**多一边讲,回忆也迅速倒转,回到那震撼的一夜。
趁着寝宫侍卫没有注意,**多装做伺候皇帝,靠近一直端坐在桌前的父亲。一靠近才发现,巴韩诺一直都维持着固定的姿势,机械性地翻阅奏章。
**多小心的靠近,压低声音喊:“父王……儿臣是赫多。”
巴韩诺不只没有回答,甚至连头都没抬,就像完全没有听到**多的声音。
**多愣了一愣,还以为巴韩诺没有注意,迟疑了一会儿,又小心的提高声音:“父王、父王……”
巴韩诺同样没有反应。这时,另一头的侍卫,似乎转头看向这边,**多连忙躬身,假做听从皇帝的指示,待侍卫又转回头去之后,才又再次靠近。但这回,**多没有再喊,而是小心翼翼地伸手,按上巴韩诺搁在桌上的手。
**多本来以为,这一来父亲会注意到他,没想到一触摸之下,却吓了自己一跳,因为触手可及,竟是一片冰冷。这温度分明不似活人。一惊之下,**多直觉扭头往父亲的脸上看去,但不看尚好,一看又惊得差点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呆滞的双眼、凹陷的眼窝、眼珠恍如死鱼般的僵硬,青白的脸、苍白的嘴唇,已经不再是熟悉的父亲模样。
“父……父亲。”**多颤着声音叫唤。
与方才一样,巴韩诺没有任何反应,即便是眼珠的一个轻微转动,或者是嘴角的微小挑动,都完全没有。
浑身冰冷的**多,在原地呆站了许久,待烛光因为吹入寝宫的夜风而闪动时,才回过神来。
一回神,**多立刻将手一转,按上了父亲的手腕,按了许久,却迟迟感觉不到他期望中的跳动。
手在颤抖,**多颤抖着松开手、颤抖的收回后,再迟疑地伸向父亲微垂着头的鼻前。
忽然间,**多觉得自己的双脚,有些站不住了。没有脉搏、没有呼吸、没有温度,有的只有在灯光下,机械性翻动书页的手,情景诡异得让**多心脏紧缩得近乎窒息。
不自觉的,**多一步步的往后退,退到原本他站立的地方。他需要冷静,也许,一切都只是幻觉,等一下,他的父亲就会站起身,一如往常的在寝殿里踱步。
**多就这样沉浸在紊乱的思绪里,直到低沉的声音响起:“你们都退下。”
**多一直低着头,闻声心头一震,头更是不敢抬起分毫。因为,他听出来这人的身分,正是帝国首相马默,那个多次告诉他父亲不会接见他的人。
直觉的,**多跟随着其余侍卫步出寝宫。
离开寝宫之后,众侍卫站在寝宫门口,**多藉口如厕,闪到了一个可以望见寝宫窗口的角落。
寝宫里的烛火,将寝宫里人影的活动,映照的非常清楚。**多看到马默些微佝偻的身影,站在那张父亲一直端坐着的桌前,似乎伸手按上了父亲的头,然后,本来端坐着的父亲,突然以非常不协调的僵硬姿势瞬间站起。马默持续着按住父亲头部的姿势,一步、一步往寝宫内走去。说也奇怪,父亲就像被马默牵引一般,跟着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像是牵线木偶……
这情景实在看不出什么,若不是之前**多在父亲身上,察觉出那么多的不对劲,绝对不会有像现在这般浑身冰冷的感觉。
窗口已经看不到里头的影子,熟悉宫廷斗争的**多,很敏锐的赶紧回到寝宫门口,不敢在那个地方停留过久。
**多很紧张,他知道马默一定会出来,而他必须装做非常冷漠、冷静,没有察觉任何事的模样。马默是个非常敏锐的人,正因为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多格外小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默出来了,**多跟随其他侍卫,恭敬地垂着头,感觉马默的视线从身上扫过,微一停滞,然后丢下一句:“王上已经就寝,不要进去打扰。”
**多跟着其他侍卫,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才感觉马默的离开。
等到完全看不到马默了,**多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藉口吃坏肚子,赶紧回到约定的地方,与和他交换身分的侍卫掉换回来。
当天,**多立刻离开蒙瑙特市,连夜赶往学院而来。他知道,这消息是惊人的,但是,若他推测没错,马默一手遮天,在帝都根本已经无人能抗衡。或许护国大将军丹顿霍姆可以。
但是先不说丹顿霍姆会不会相信,光是马默势力在帝都里根深蒂固,光是论消息灵通的程度,恐怕不用等到**多抵达丹顿霍姆的宅邸,他就要先被马默给截住了。于是,想来想去,**多只能想到,要将这一切告诉绝对中立,又是马默势力所不及的学院众人!
本来一路上**多都走的相当顺利,直到道南镇。当他在道南镇休息了一晚,隔天一早出发,却在出镇不久后,被一批蒙面人团团围住,**多就知道,马默察觉了。
这批人让**多完全摸不着头绪,但是从他们的每一招,都致命的狠劲来看,只有马默有所察觉,还打算将他灭口才有可能。
**多使出浑身解数,虽然顺利逃出重围,但背后却中了一掌。**多根本没有时间疗伤,他知道,当他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他的命运||死亡。以马默的势力,**多绝对相信。尽管所有皇子都有私人武力,但是,要论食客之众多,除了丹顿霍姆,全帝国已经没有人可以与马默匹敌。
逃亡的日子,显得特别漫长,途中,**多已经数不清究竟与几批人交过手,到后来,**多有许多次都踩在死亡的深坑边缘,但敌人却莫名其妙的败退。**多相信有人暗中帮助他,但是帮助他的人没有现身,**多找不出来。
有了神秘的助力,**多总算撑到了学院,在学院外被东陆军团的士兵拦截,从而见到穆恩,然后来到学院。
听完**多的叙述,现场是一片沉默。
“你说……王没有脉搏和呼吸,那怎么还会、还会改奏章呢?”哈顿索尼声音有些涩然,带着些不确定。
**多摇摇头,纠正道:“不是改奏章,其实只是翻奏章。”
哈顿索尼点点头,又忽然摇摇头:“不……我是说,王如果真的已经……亡故,怎么还会这么做呢?”
**多既茫然又恐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傀儡术。”在众人面面相觑中,一道笃定的声音突然响起,竟是萨摩回答了这个疑惑。
“傀儡术?”樊劳瑞疑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