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卡一回到宅邸,立刻命令手下去请杜斯妥·安森来。
没错!囊·卡决定将杜斯妥·安森引荐给国王。他相信,以杜斯妥·安森的能力和风范绝对可以让王相信他的预言结果。
手下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带回来的不是杜斯妥·安森,而是两封信。
“大人,杜斯妥大师昨夜连夜离开了叶都,只留下两封信,指名要给大人。”手下躬身将两封信捧在手上。
囊·卡闻言一愣,实在不懂为什么杜斯妥·安森要连夜离开。他知道,解答一定就在这两封信里。
不再多问,囊·卡连忙打开两封信。
第一封,杜斯妥·安森首先对他道歉。
囊左相大人如晤:
杜斯妥·安森乃一凡夫,当日离开贵府,即为三王子所掳。杜斯妥·安森为保此身,只能违背大神谕令,瞒骗三王子。若朝堂之上,您与三王子提及小人,必有歧见,故留此信澄清。当日杜斯妥·安森所预言之事乃属事实。此战前景堪虑,不宜再续。唯三王子为人蒙蔽,小人知此说无法说服三王子,只好婉转表示小人毫无所见,大人必能明鉴之。朝堂非吾等俗民所能涉足,杜斯妥·安森得大神眷顾,戒慎戒惧,望大人体之谅之。此信一出,三王子必不能容小人,小人只能远行避祸,大人谅必了解。
看到这封信,囊·卡恍然大悟。难怪荫·多罗满脸诡笑,原来果真知道他求教于杜斯妥·安森。他本想趁机将杜斯妥·安森引荐给国王,但看这封信内容,就算杜斯妥·安森没有离开,恐怕也不会答应进宫吧!杜斯妥·安森躲的何只是荫·多罗,还有他囊·卡啊!
囊·卡想了一会才叹了一口气,接著拆开第二封信。
比起第一封信,这第二封信显得简短太多了。
狼子野心,动摇国本。所事非人,见机宜退。
短短八个字,给囊·卡的震撼却是无以伦比地大,手上的信笺差点便拿不住。四句话里面,前两句是前首席预言师那坦·埃森对现今公国国王的评语。由于严格禁止的关系,公国国民已经很少人知道这件事了。当初奉命从正史上摘除这句话的人正是囊·卡,没想到现在竟会在杜斯妥·安森的信里看到同样的八个字。杜斯妥·安森是什么人?这话他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是,这是他预言到的?至于后面那两句,不用说,便是杜斯妥·安森劝他尽早离开荫·普勒的身边,但……他可以吗?
如果是在不久前,也许囊·卡的回答是否定的。但经过方才那个会议,囊·卡突然犹豫了。
琉璃抵达丹顿市的当天下午,萨摩便赶上来会合。入夜,两只小精灵在琉璃怀里呼呼大睡,萨摩则带著琉璃寻到一处僻静海岸。
“摩哥哥,我们不搭船吗?”琉璃直到两人在岸边站定之后才开口问。
萨摩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们不搭船,摩哥哥有更快的方法到模里邦联,琉璃要跟吗?”
琉璃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要啊!”说著,双手还不忘抓住萨摩手臂,像是生怕萨摩将她抛下一般。
闻言,萨摩眨眨眼,煞有其事地道:“可是这个方法很危险,你敢吗?”
琉璃没有回答,只用清澈的蓝眸信任地看著萨摩。
见状,萨摩笑了起来,伸手爱怜地轻抚琉璃的脸庞:“我们用飞的。”
“飞的?”琉璃的表情又是困惑又是好奇。
萨摩微笑点头,接著一声裂帛声响起。在琉璃惊讶的表情下,一对雪白而巨大的羽翼大大伸展而出,映出一片白光。
“不久前,我发现我可以用这玩意儿飞,而且还很快。这次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飞到模里邦联。”萨摩解释道。
琉璃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萨摩背后的翅膀。成年劫那天,琉璃曾经亲眼看过萨摩的翅膀,但当时琉璃神智昏迷,根本不记得,也难怪这会儿会这么惊讶了。
“好美!”琉璃一边赞叹,一边不自禁地伸手轻抚看起来既柔软又温暖的翅膀。这一摸,又忍不住惊叹起来:“好软,好温暖。”
这对翅膀是萨摩身体的一部分,感觉就像从身体里长出来的新器官,琉璃两只小手在翅膀上东摸摸西摸摸,闹得萨摩痒痒的很是难受,翅膀忍不住轻轻一抖。
“咦?”琉璃惊喜地叫:“它会动!”
闻言,萨摩苦笑,拉下琉璃的双手:“当然会动,它就像我的手一样。”
琉璃双手虽然被萨摩抓住,但一双眼睛却还是直直地看著萨摩的翅膀。此举让萨摩啼笑皆非:“别看了,我们早点出发,省得被发现了。”
可不是,萨摩的翅膀散著淡淡的白光,久了难保不会被发现。
闻言,琉璃总算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我们就这样飞?”
萨摩没有回答,恶作剧似地笑了一笑,揽过琉璃,翅膀一拍!
琉璃只觉浑身一轻,周身强风吹散秀发,一转眼便见自己与萨摩高高悬在海岸之上,方才两人立身的大礁岩,现在看起来只剩一个拳头大。
说也奇怪,琉璃一点都不怕,反而赞叹了起来:“好……好漂亮。”
原来,两人四周此刻环绕著柔柔白光,透过光芒看出去,本来觑黑的海面,竟然晕染出一个奇异的颜色。
萨摩轻轻一笑:“我们不能停太久,现在我们是很明显的目标。”虽然没有仔细看会以为是天上的星星或远方的渔火,但这险还是不值得冒的。
说完,萨摩就想振翅疾飞。没想到琉璃却突然扯扯萨摩的衣服:“等等!摩哥哥。”
萨摩疑惑地看著琉璃,只见琉璃脸上羞色一闪,接著又一片光华闪动。原来是琉璃将她的光翼伸展出来了。
“这样琉璃也可以和摩哥哥一起飞。”琉璃害羞地道。
萨摩知道琉璃不想让他负担太重,不过,萨摩也想知道琉璃身上的光翼究竟有多少能力,所以也不反对,微一点头,便牵著琉璃的手,疾飞而出。
这个晚上,里尔公国有许多人都看到了天空中闪过的光芒,像坠落的星子。
隔天,这异兆传遍里尔公国大街小巷,不祥之说开始蔓延。
场景转到被萨摩派回魔族探听魔族布置的庞希尔斯身上。
自从离开萨摩,庞希尔斯立刻转往约塔公国,一路上,庞希尔斯一边赶路一边想理由。他没忘记,当初他曾经答应艾刹监视琉璃,探知魔王行踪。这消息,艾刹大约已经传回族里。现在他要回去,就要有三王会追问这消息的心理准备。
三王不是可以轻易蒙骗之人,庞希尔斯反覆编著谎言,就是担心被三王识破。这可是会为他带来杀身之祸的。如今他的身体没了,寄宿在这个没用的人类肉体里,别说三王动手,就是来了寻常的中等魔族,他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即便他现在是奉魔王之命,但谁知道呢?更何况,就连庞希尔斯自己都无法确定,若在紧急之际抬出魔王之命,是不是真的能救自己一命?毕竟,只要与三王和二王多接触几次,多少都能看出两人对魔王的不臣之心。假如他真的表明自己是奉魔王之命,说不定还会死得更快。
也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庞希尔斯完全不考虑向三王坦白一切。庞希尔斯完全不认为自己此举背叛了三王,因为,他虽然曾经在三王底下做事,但现在情形不同了,血誓握在魔王手上,这才是重点!
即使,他打算让萨摩成为真正的魔王,也必须在他性命无忧的大前提下进行。所以尽管他知道以三王的力量,一定可以让萨摩成为真正的魔王,但他不会用他的生命当赌注。若是要谈合作,庞希尔斯必须确定那个人是个对他安全的人,就目前的状况看来,这个人不会是二王,也不会是三王!
或许……丝妲儿比较适合。她是魔王的宠姬,而魔王一向对女人很有办法,说不定目前全魔族最希望魔王回来的就是丝妲儿。但即使如此,他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因为,女人不能太相信,尤其是魔族的女人。
庞希尔斯回魔族的路途就用在思量这些事情上面,等到终于回到三王的别宫时,说辞已经拟好了。
正如庞希尔斯所料,他一回族,三王沆罗便将他召去,问的就是魔王的消息。
庞希尔斯早有准备,立即将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禀三王,属下跟踪那名女子许久,终于在不久前发现王的踪迹。”
他不说查不到,因为,要是说查不到就会显得他这趟回来毫无价值。
果不其然,庞希尔斯此话一出,沆罗表情立刻一变,严肃地追问道:“在哪里?”
庞希尔斯悄悄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紧绷的情绪,才继续道:“那名女子的确认识王,有一天晚上,那名女子深夜出远门让属下发现了,跟踪之下,发现女子竟然是连夜赶去立姆市与一名男子见面。”
沆罗听到这里,迫不及待地问:“那个男的就是王吗?”
庞希尔斯点点头:“是的!属下没看到那个人的长相,但是属下感觉得到那人身上的魔能。
而且,属下才一靠近,那个人就发现属下了。”
庞希尔斯这番说辞沆罗一点也不意外,只听他冷哼一声:“若那个人发现不到你,就根本不可能是魔王了!”
庞希尔斯闻言,立刻唯唯诺诺地附和:“没错没错,属下也是这般想。”
沆罗没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快说王对你说了什么?”
庞希尔斯舔舔唇,吞了一口唾沫:“他说他知道我们在找他,但是他暂时不会回来,要属下回来告知……呃……大家……不用忙了。”
沆罗一听,表情明显紧张起来:“他有没有说为什么不回来?”
庞希尔斯摇摇头:“属下问了,但是王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属下。”这段话庞希尔斯想了许久,终究觉得不回答比回答来得更神秘,这才决定下这样的说辞。
沆罗闻言沉吟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问:“你没有请求王回来吗?”
沆罗问这句话时,眼神有些复杂。
“属下说了。但是王……王却突然生气,然后便把属下赶走了。”庞希尔斯用委屈的语气道。
庞希尔斯这些谎话依照萨摩几次发怒时的印象拟定,配合魔族心性,竟将魔王喜怒无常,善变而难以揣测的性格捉摸出了轮廓,也让沆罗深信不疑。
接下来,沆罗只顾著沉吟思索,却把庞希尔斯晾在一边。庞希尔斯也不在意,兀自端详沆罗的表情。发现沆罗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远方,不像是对他的说辞起了疑心,不由心中大定,这才又将剩下的谎话说完:“属下本来想将那名女子带回来,但那女子与王关系甚好,关系似乎……不怎么单纯……属下实在不敢,所以就先赶回来禀报。”
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魔族人都有很强的领驭观念,魔王更是如此。魔王可以对自己喜欢的事物残忍,但绝不容许他人染指属于他的任何事物,尽管这事物他相当厌恶。
曾经有一次,一个魔王相当宠信的高等魔族,因为动手杀掉了当时魔王最不喜欢的一名大将,而被魔王杀死。
这件事在魔族里流传甚广。因为当时那位高等魔族和魔王间可说形影不离,让当时已经是魔王宠妃的丝妲儿甚为眼红。这名高等魔族以为杀掉那名大将会让魔王高兴,事实上,魔王的确很高兴,甚至在众高等魔族面前对他大大赞许一番,但是下一刻,魔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连眼也不眨一下地,杀死了这名高等魔族。
魔王喜欢这名高等魔族是确定的,否则魔王不会让这名高等魔族那么接近他,但是魔王却同样无情杀死他。动手的那一刻,魔王脸上没有一丝难过,事实上,魔王前一刻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敢私自揣测魔王的心情。因为,事实证明,即便是最了解魔王的人,都不会真正了解魔王。而这只是魔王喜怒无常的其中一部分。
沆罗当然知道这件事,甚至,他是亲眼看到这件事的人之一,所以他尽管不了解魔王为什么发怒,但却完全可以理解。无法揣度就是魔王性格的重要部分。这是所有魔族都知道的。
沆罗想了许久,就在庞希尔斯几乎忍不住想开口要求离开时,沆罗才又开口:“庞希尔斯。”
“属下在。”庞希尔斯恭谨回应。
沆罗用著异常严肃的语气道:“今天你跟我说的这些话,不能告诉第二个人。包括多孟和丝妲儿。”
“这……”庞希尔斯不解,但却不敢贸然追问。质问会带来危险,庞希尔斯很了解。
幸好不用庞希尔斯追问,沆罗便似自言自语地道:“你回来的事情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会告诉他们,你没有王的消息。”
“可是……”可是他明明有啊!庞希尔斯一时弄不清楚沆罗的用意。但同样的,话没出口便又吞了下去。
只是这个可是两字显然就让沆罗感到不悦,因为他的语气立刻强硬起来:“没有可是。我不想让他们在我之前找到王。”
沆罗话都出口了,庞希尔斯自然只能唯唯诺诺应是。不料沆罗话锋一转,口气又突然和缓了起来:“念在你为了这个消息连身体都没了,我就破例帮你再造一具吧!你现在这身体,实在是糟糕太多了。”
现在庞希尔斯是唯一一个接触到魔王的人,他可不想让庞希尔斯轻易被对手抓了去。
庞希尔斯大喜过望,连忙感激得跪地道谢:“谢谢三王!庞希尔斯必肝脑涂地报三王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