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跟母亲谈论了一个早上后,又来到小茅屋,见到琉璃纤细的身子正在屋外大树下,握著一枝树枝,不知道在地上画些什么。
萨摩走近,发现地上写满了应该是那坦家密语的长串文字,旁边还有一幅幅抽象的图画。
“琉璃,你在做什么?”萨摩好奇地问。
琉璃闻声惊喜地抬起头,随即拉著萨摩跟她一起蹲下来,兴奋地指著地上的文字和图画道∶“摩哥哥!琉璃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萨摩颇感兴趣地挑挑眉。
“你知道,预言是透过体内离子与外界离子接触,藉著一个思想体做媒介,达到暂时的穿越时空!这样就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琉璃兴奋地道。
萨摩点点头,他总是跟琉璃一起研究,这道理他是懂得,但是这跟这些图画有什么关系呢?
正想著,琉璃已经眉飞色舞地说出自己的发现∶“本来琉璃以为这些密语只是记载预言的过程和结果,昨天琉璃帮木精灵预言,还把预言过程用密语记下来。结果一边记一边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今天早上琉璃又看了一次,原来这些密语结构和预言时感觉到的波动频率一样。然后,琉璃就试著把离子释出,调整波动频率,结果,摩哥哥你猜,琉璃看到什么?”
萨摩摇摇头,他猜不出来。
“琉璃看到了昨天帮木精灵预言的景象了!而且还看到预言之后,木精灵跑去找火精灵理论去了!”说完咯咯笑了起来。
闻言,萨摩惊讶地张大嘴。
不同于小女孩只为意外发现而高兴,萨摩随即想到这表示什么。这表示,往后琉璃只要为一个人预言,记住他的频率,就掌握了预言的详细内容,随时提取研究,更重要的是,她还可以在某个程度上追踪那人的行动。如果好好利用这种能力,几乎没有人能逃出预言者的手心。
对于受过帝王训练的萨摩而言,迅速评估能力能应用的范围广度,是一种基本能力。
他几乎可以确信,发明密语的那坦家预言师,一定没想到能够如此反向使用。先别说书上没有任何暗示,若是他们知道可以如此使用,那坦家的成就绝不仅于此,说不定整个公国的历史都要因此改写。
或许,调整离子波动频率实在太难想像了吧!
想到这,萨摩立即神色严肃地叮咛道∶“琉璃,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知道吗?”这种能力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了,难保不引来野心者的觊觎。
琉璃收起笑脸,点头答应,没有问为什么。在她心里,摩哥哥说的话都是对的。
萨摩满意地笑了,随即想到自己面临的问题,心中一动,道∶“琉璃,你可以帮摩哥哥预言吗?”
能够帮上萨摩的忙,琉璃哪还不忙不迭地答应。因此琉璃点点头,高兴地回答道∶“当然好啊!摩哥哥要知道什么?”
萨摩沉吟∶“我想知道怎么摆脱那股奇怪力量的控制。”
奇怪的力量?!琉璃偏偏头,状似不解。
萨摩见状正想解释,琉璃却已经笑开了嘴道∶“琉璃不懂,但是没关系,只要摩哥哥心里想著这件事就可以了!”
说完,琉璃闭起眼睛,双手合抱在胸前。
约莫十分钟,琉璃又疑惑万分地睁开了眼睛∶“好奇怪!琉璃看不到!”
说完不管萨摩的反应,迳自将手搭在萨摩额头上,又闭上眼睛。
萨摩敏感地察觉到,琉璃的手传来一阵阵热热麻麻的感觉。
这次时间长了点,约莫十五分钟┅┅琉璃睁开眼睛,偏头想了起来。
“怎么了?”萨摩问。
“琉璃看不到影像,只看到好多光飞来飞去的。”琉璃将看到的结果告诉萨摩。
萨摩呆了呆,道∶“看不到就算了吧!”
琉璃看了看萨摩,想了一会。随即拉著萨摩进了小茅屋。
萨摩正想问,却看见琉璃拿出了埃尔给的黑色珠子─“明鉴”
“琉璃,算了吧!不用用到这个!”萨摩摇头拒绝。他知道使用明鉴对现在的琉璃负担太大。
不过,琉璃显然不这么想,她坚持地道∶“不能算了!琉璃虽然不懂,但是琉璃知道这件事对摩哥哥很重要!”
她知道,这件事如果不重要,以萨摩的性格又怎会想要依赖预言呢?
萨摩无言,只是神色复杂地看著忙碌的小女孩。他知道琉璃很重视他,就算现在不让她帮,她还是会一直挂在心里,找机会趁机帮他预言的。
琉璃没有注意到萨摩的神情,将“明鉴”放在桌子上之后,随即在地上画起了六芒星。
将萨摩拉到六芒星的芒尖坐好,琉璃拿起了“明鉴”,踩著跳舞般轻盈的步伐绕近六芒星的中央,面对萨摩而坐。
萨摩知道,这是预言遇到碍难时的做法,对预言者的体力消耗很大。琉璃还小,尽管天资聪颖,做这样的预言风险也实在太大了。
萨摩正想开口阻止,琉璃却神色严肃地道∶“琉璃已经决定了!琉璃一定要帮摩哥哥。”
说完兀自闭上眼,将“明鉴”抱在胸前,口中喃喃有词。
见琉璃已经开始预言,为了不让她的努力白费,萨摩也只得定下心来配合。
这预言时间并不长,几乎开始不到五分钟,琉璃手中的“明鉴”已经闪动著奇怪的光芒。随即,琉璃开口了∶“┅┅东南方┅┅白色的尖山┅┅”
萨摩一边听一边想。东南面的白色尖山?中央大陆的山并不多,能称之洛uy山的更是少之又少,更别说是白色的了。
白色的尖山,在他印象中只有一座。但是,那一座却是族人的禁地。是那里吗?
“阴晦的洞窟,虚假的光明,宿命的黑色刀┅和┅金色剑┅┅死中有┅生┅┅”
正当萨摩思索著这样不祥的预言内容时,琉璃的声音却嘎然中断。
萨摩抬起头,发现琉璃脸色惨白地倒在六芒星的中央。“明鉴”中流窜的光芒正逐渐消失。
“琉璃!”萨摩一脚跳进六芒星的中央,扶起倒卧在地的琉璃。
小女孩脸色发白!额上冷汗涔涔,喃喃道∶“┅┅摩哥哥┅┅不要去┅┅危险┅┅”
萨摩闻言一呆,但琉璃的状况让他顾不得再想,小心试探之后,惊讶地发现琉璃的身体极为虚弱。果然,这样的预言对能力还未成熟的她,负担太重了。
连忙将琉璃抱到床上,萨摩运起这世界除了他以外无人能使用的光明系治疗术,为小女孩治疗。
好不容易,琉璃的呼吸平顺了,萨摩才松了一口气,将还留在地上的“明鉴”收回银盒中。
或许是太过消耗能力,琉璃这一昏迷就是一整天。萨摩坐在床边,看著床上的小女孩,心中百转千回。直到新的一天到来,阳光洒进了小茅屋,萨摩的心里也有了决定。摸摸小女孩已经逐渐红润的双颊,萨摩轻轻落下一吻,随即转身离去。
萨摩离开后,先回家,在房中留下字条,告知行踪,便又离开了村庄。
萨摩离开村庄后,迳自前往他的目的地——白色的尖山,风眼。
据说,风眼是中央大陆不适合他族生存的原因。风眼周围终年环绕著狂暴的元素气息,狂暴的元素因为密度过大,聚合成有形的风。即便是像精灵族这样善于役使元素的种族都无法接近,强行进入轻者受伤,重者甚至会丧命。因此,一直以来,风眼是中央大陆上两个种族的公认禁地。
萨摩虽然曾经来过,但那是海因领著他来,当时他们还只敢远远地看,海因更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千万不要接近。
风眼的外型就如琉璃所预言的,是一座白色尖山,质材有些类似大理石,白色的岩面反射日光,让它外表看来光滑,事实上,接近一看便可发现,尖山表面草木不生,怪石峥嵘。
萨摩一步步逐渐接近风眼,心中多少有些犹豫。他的耳中还彷佛回响著海因的警告∶“萨摩!没有人能够活著接近它,在这里死亡的人,绝对得不到女神的护佑┅┅”
尽管萨摩还清楚记得海因的话,但是想到自己的状况,萨摩就不得不提起勇气,往传说中极为险恶的风眼行去。
于是,萨摩运起全身的功力,张起小型防御结界,戒慎戒惧地走近。
预期中那种恐怖的死亡阻挡并没有出现,就连结界也丝毫没有受到冲击的现象。萨摩不解,只得带著满心疑惧进入风眼。
踏进洞口的一刹那,觑黑立刻成为唯一的颜色。尽管外面已经天色大明,风眼中却仍旧伸手不见五指。
萨摩摸索著前进,感觉著四周崎岖刺手的岩壁,往深处行去。
萨摩边走边觉得不安,因为,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全身真气魔力蠢蠢欲动,而且,随著深入洞穴,萨摩全身的功力都像要奔体而出一般。这样的感觉让他每走一步,不安就累加一分。
好几次萨摩都几乎忍不住想回头,但当他想起琉璃的预言,他就不得不提起决心继续走下去。因为那个预言虽然听起来不祥,但“宿命”两个字却紧紧抓住他的心。
他还记得以前小白的回答∶“那是主人的宿命┅”。这几年他一直都想知道,所谓的“宿命”究竟是什么?难道他必须被这种虚幻的字眼支配一生吗?就是这样的疑惑,萨摩决定冒险。他要知道“宿命的黑色刀与金色剑”究竟是什么。更何况,假使这真是摆脱体内那股不驯力量的唯一方式,他就更不能错过了。因为比起要他一辈子都活在随时发狂的阴影中,他还宁愿行险一搏。
风眼中的道路异常曲折,萨摩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摸索,漆黑的前方隐约出现一个光点。
萨摩振起精神,加快脚步前进。
光点在眼前逐渐放大┅┅终于,在一个将近九十度的转角之后,光点在眼前放大成一个明亮的洞窟。
松了一口气的萨摩不得不承认,在长达一个小时的黑暗之后,见到光明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
放眼望去,白色的洞窟十分宽广,大概容得下整个精灵人村落的人在这里开狂欢大会,甚至再加上精灵也不会显得拥挤。
洞中的光线由顶端照进,但奇怪的是,萨摩竟然找不到光线的来源,只觉得将近七公尺高的洞顶上是一片明亮,亮得让人分不清洞顶的起伏。萨摩猜测洞顶或许有某种晶体折射光源,才会让洞里一片光明。
萨摩扫视四周,慢慢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接著才小心翼翼地进入这个明亮的洞窟。
一进洞窟,奇异的压迫感将萨摩逼得有些呼吸困难。微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又睁开眼睛。洞窟里很空旷,首先吸引萨摩注意的是,洞的中央,一把黑得发亮的刀,一把金光粲然的剑,像对峙一般地斜插著。
刀与剑的中间是一泓形状不规则的碧绿水潭,碧绿的潭水隐约透著白色,看来极为动人。
宿命的黑色刀与金色剑┅┅萨摩知道琉璃预言中的东西就在他的眼前。
目光甫一落向两把刀剑,萨摩竟然再也移不开视线,心中早已把琉璃对他的警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像是受到蛊惑一般,萨摩快步向前,轻轻地拔起金色的剑。
“嗡──”金色的剑在萨摩手中发出喜悦的低鸣,萨摩心中也不自主地激动起来。
激动的情绪维持不久,萨摩随即醒神,然后一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拔剑?!
正当他还在怔楞的时候,另一股让萨摩害怕万分的力量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窜起,直冲脑门,萨摩甚至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四肢就在大脑短暂空白时,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支配著萨摩飞快地窜到另一端,一手拔起了黑色的刀。
“呜───”黑色的刀在萨摩手中高速震动,尖锐的呼啸在宽阔的空间里回荡不绝。
两样兵器一到手,萨摩惊恐地发现全身的真气魔力突然无预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这时有人在旁边的话,相信绝对会吓得哭爹喊娘┅┅。因为,这时的萨摩,一双金色的眼已经变成了一金一紫!
但,现在没有别人,因此连萨摩也不知道自己有了异变。他只是对突然消失不见的真气和魔力感到不安。
正当萨摩试图运起内功,查看情况时,一件让萨摩几乎惊得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两把刀和剑,像是有生命一样,在他眼前逐寸逐寸地“钻”进了他的手中!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掌传来,沿著神经传遍全身,在萨摩身上带出一阵阵颤栗感。
萨摩眼看著一把刀一把剑逐渐没入手中,接著,消失不见了!
只是他还来不及发呆,锥心刺骨般的剧痛像把生锈的铁锯,剐著他的神经。
“啊───呃───咯──”
萨摩大张的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即而来更强烈的剧痛立即剥夺了萨摩喊叫的力量。
两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出现在萨摩的经脉与神经脉络中,并且飞快地运行起来。这两道不相容的力量在萨摩体中肆意乱窜,强大的力量冲突几乎将萨摩撕扯成两半。它们彼此排斥,谁也容不了谁,在萨摩体中各走各的路,完全不按萨摩行气的路线行走,一路上各自披荆斩棘,一但碰上了,又是一阵势均力敌的缠斗。萨摩让两股力量逼得冷汗直流,痛苦地在地上耙挖,就连两手已经被尖石刺得鲜血淋漓也还浑然不觉。
在剧烈的疼痛中,萨摩咬著牙,任凭自己在尖石密布的岩地上翻滚,尖锐的石头像一把把的利刃,扎进他的皮肤,原本端整的衣服也在萨摩挣扎中,残破不堪。尽管萨摩的胸腹四肢伤痕累累,血迹斑斑,陷入意识昏乱中的他却仍旧死命地在岩地上摩擦。这种皮肉的痛苦,某种程度上竟能减缓体内的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