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送走宇瀚夫妇之后,又折返垂首站在萨摩三丈远处。萨摩坐在桃木椅上,本在思索应该如何才能解决父母目前这般尴尬的立场,却发现侍卫站在远处,垂首不动,不像有事禀报,倒像在等候他的指示。
“为什么不退下?”萨摩饶富兴趣地拿眼瞧着那名侍卫。
侍卫虽然大半时间都在王子寝宫执勤,但也没几次机会和萨摩面对面讲话,因此一听萨摩开口问他,心中一紧张,连声音都发起抖来:“属……属下…来领………领罪……。”这却不能怪他没用。因为能够成为王宫侍卫都是族中精英分子,只是一来萨摩那张俊脸,不分男女老少都不能幸免,二来萨摩王子的身分在龙人心中尊贵异常,两种因素让这名侍卫在萨摩面前手足无措。
萨摩闻言倒是纳闷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何罪之有?”
侍卫一听萨摩的问话,神魂立刻归位,恭敬地回答道:“属下不应阻挡先生和小姐进来。”宇瀚和灵珊身分特别,除了王上与长老外,皆不可直呼其名,因此众人都用“先生”“小姐”来称呼他们。
此话一出,萨摩兴趣来了。只见他双眼精光闪闪看着垂首恭立的侍卫。好半晌,萨摩突然岔开话题道:“抬起头来。”
侍卫一听,全身明显一震,但还是抬起头。萨摩仔细打量这名侍卫,发现他有一头栗色短发,一双蓝色眼珠,和端正的容貌。本该相当活泼外放的相貌却一脸肃穆,一看就知道和玩世不恭的耐答依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萨摩问。
侍卫愕然半晌,才受宠若惊地回答:“属下是副侍卫队长,灭。”
这名字倒是简洁有力,萨摩轻轻颔首。起身走向窗边,吸了一口夜晚的凉风,澄净略为焦躁烦闷的心情之后,才回头开口道:“你很尽责,并没有做错。”
灭一听,更是恭敬地道:“谢王子不罪之恩。”
闻言,萨摩忍不住笑了起来:“灭…这哪有什么恩惠呢?你没罪,当然也没有宽恕的问题了。”
看来灭的性格就是这样固执,萨摩这番话说完,他照样道谢起来:“谢王子教导!”
萨摩拿他没办法,苦笑一声,挥手让他退下。待灭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之后,萨摩的眉头又忍不住慢慢聚拢起来。他是不是应该找一天跟图苏好好谈谈呢?
隔天,萨摩整整衣衫,前去找图苏。寝宫中没有他的踪影,据侍卫说,图苏到书房去了。书房是所有人的禁地,只有图苏想安静时才会到那里去。这就不免让萨摩好奇起来,据他所知,最近图苏到书房去的频率似乎太高了。图苏要安静倒也无妨,不过,如此一来他就见不到图苏的面了!
萨摩缓步踱向书房,最后停在门口。门前两个侍卫见到他,恭敬地鞠了一个躬,却没有退开让他进去的意思。萨摩思索了一会,横竖闭上眼睛凝注精神与图苏联系。图苏似乎从来不关闭感应,萨摩才一凝神便看见图苏坐在桌前习字的身影。
几乎就在萨摩看到图苏的同时,图苏也惊讶地抬起头,询问:“有事?”也难怪图苏惊讶,萨摩已经单方面关闭感应很久了,也从来没有以这种方式与他联络,这次竟然主动联系他,怎不叫他惊讶呢?
萨摩察觉图苏的讶异,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但随即收摄心神,颔首传去一道讯息:“萨摩有事求见,此刻正在书房外。”
图苏一听,似乎很是惊喜,立刻开口扬声:“让王子进来!”
门口两名侍卫突然听到图苏的命令,很是惊讶。怎么王子在外面闭着眼睛站了一会,王上就发现了呢?尽管疑惑,侍卫还是高声应是,接着两边退开,躬身延手让萨摩进去。
萨摩不客气地走进书房,就见图苏已站起身微笑地等着他。见到这一幕,萨摩倒是不好直接开口要他叫庞庞离他远一点。图苏很重视他,会为庞庞当说客肯定是因为被庞庞烦得受不了了,否则哪需三天两头便躲在书房内呢?思及此,昨夜拟好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能讷讷地看着图苏。
图苏恁地聪明,一见萨摩犹豫的脸色,略一思索,便猜出萨摩来访的目的。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为了庞庞的事吧?”
萨摩微微一愕,随即点头,欲言又止。
“你可是怪图爹爹?”图苏苦涩地问。
萨摩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道:“萨摩对庞庞小姐没有意思。”
图苏一听,苦笑起来:“我知道。庞庞被图爹爹宠坏了,那性子……迟早吃亏。”
闻言,萨摩倒是纳闷了。
“那……?”
图苏这时已收起感叹的情绪,目光灼灼地道:“图爹爹刻意做给庞庞看的,省得烦心。”
意思就是说,图苏去请宇瀚夫妇帮忙只是为了应付庞庞?!萨摩听到这话,也苦笑起来埋怨道:“图爹爹不用烦心,爹爹妈妈和萨摩却得多烦心了。”
图苏一听,微微一笑,揶揄道:“你们年轻,经得起烦。图爹爹却是不行啦!”
你就算体谅图爹爹年纪大,随便打发她吧!“
萨摩听得哑口无言。图苏见状也不继续调侃,反而将目光抛向窗外,淡淡地道:‘萨摩,记住一件事。再喜欢的物事,在跟大局冲突时,就要毫不留情地抛弃。’
此话一出,萨摩心下一凛。这些话无疑是说,就算图苏再怎么喜欢庞庞,当遇到与大局冲突时,他还是会毫不犹豫舍弃庞庞!但是,什么是大局呢?图苏又真的抛得下吗?虽然这些话还有很多值得思量的地方,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图苏不会允许庞庞任性妄为。如此,萨摩总算心下稍安。
很快地,萨摩十六岁了。已经到了预言中成年大劫发动的年纪,图苏多次请琉璃预言出正确的时间,但琉璃却总是只看到漆黑的一片,漆黑的影像后仿佛有图像,但任凭琉璃想尽办法还是无法看清楚。图苏心知无法勉强,因此只得吩咐宫中侍卫多加小心注意萨摩。
而萨摩呢?因为透过双生跟琉璃联络,所以他也知道成年劫会在今年到来。
对这件事,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该来的跑不掉,他也实在太习惯了身体时常有的异状了。
日子在紧张的平静中渡过。
另一边,庞庞经过三年也已经十九岁了,看着其他姊妹们纷纷出阁,她也急了。这几年,她越看萨摩越是觉得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她,但是,任凭她使尽手段讨好,示爱,萨摩就是不为所动。可偏偏他越是这样子,自己越觉得他不凡。
终于,在收到最后一位姊妹结婚的消息后,庞庞受不了了,又找上了图苏。
在图苏的寝宫里,图苏一听庞庞求见哪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惜他今天公事稍多,耽误了点时间,否则此刻已经在书房清静去了。果不其然,庞庞劈头就赖着图苏撒娇道:‘干爹!庞庞的姊妹们都出阁了,庞庞该怎么办啊?’
图苏揉揉额头,他知道庞庞就是希望他将她许给萨摩,无奈之下只好反问:‘萨摩答应了吗?’
图苏这么一问,庞庞表情立刻一僵,但随即又笑了起来,抓住图苏的手臂不依地轻轻摇晃:‘唉唷──,萨摩还小啊!还不懂嘛!’她这样解释。
图苏不以为然地摇摇头道:‘庞庞!十六岁算不得是小孩子,何况要论懂,你恐怕还没有萨摩懂事!’
庞庞一听到图苏这话,立刻不平地反驳:‘干爹!你怎么这么说啦!庞庞都回来陪您了,哪里不懂事呢?’
图苏叹了一口气:‘你要不是不懂事,怎会逼着干爹让萨摩娶你呢?’
庞庞闻言扁扁嘴,不悦地道:‘那您说,全天下还有谁配得上庞庞?除了庞庞又有谁配得上萨摩呢?’
图苏不语,庞庞是他的宝贝干女儿,要他随便嫁了她,那是不可能的。当然,萨摩是最好的人选了。只是他不是护短的人,他很清楚,庞庞这性格当不得母仪天下的皇后,萨摩也无心于她,只不过碍着他的面子才没当场跟庞庞翻脸罢了。
庞庞说得容易,却不知萨摩是绝对逼不得的人啊!比起庞庞,他还比较重视萨摩一点。
有了这些顾虑,图苏也只能对庞庞敷衍地道:‘庞庞,乖!听话!萨摩成年劫就要开始了,你要谈这个起码要等成年劫结束再说啊。’
‘为什么要等成年劫结束?那要什么时候啊!’庞庞不满地抗议。
图苏闻言皱起眉头,慎重地道:‘成年劫可是攸关生死的大事,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为了萨摩着想,在这之前还是一切小心的好。’
庞庞却不同意,立刻撇嘴反驳:‘有什么好紧张的嘛!我们族里那些男人人人都经过成年劫啊,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就连那些什么尼什么皮的都安全度过了嘛!’她说的是萨摩六个护卫中年纪最小的皮喇和尼路,他们在三年前都在长老的帮助之下,平安度过。
图苏闻言叹了一口气:‘你不懂,王族成年劫跟其他人是不能比的!你没见干爹把神殿的事务都停了吗?为的就是应付萨摩随时可能开始的成年劫啊!’
瞪起眼,庞庞不同意地道:‘庞庞懂!可是干爹是王耶!您也经过成年劫啊!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图苏气沮地张张嘴,随即大大叹了口气。这叫他怎么解释呢?当初他在经历成年大劫时可没有萨摩现在的修为。现在萨摩的龙麟跟他一样颜色,甚至,他还发现萨摩额上龙麟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淡了,这是不是表示,萨摩就要成为首次出现黑色龙麟以外颜色的王族?图苏不知道,但,他十分担心萨摩的成年劫,那却是真的。于是,他庄重地吩咐庞庞:‘萨摩跟干爹不一样!庞庞,你只管听干爹的话,一切等成年劫过了再说!’
图苏语气坚定,庞庞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图苏的寝宫。
是夜,王宫东北侧的楼阁中…,一盏宫灯下是三个女子身影。
‘小姐,您从早上回来就一直不讲话,谁惹您生气了?’小丫环喜儿怯怯地问。
庞庞摇摇头,闷下脸不说话。
喜儿犹豫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猜测道:‘是不是……王上又不答应了?’
庞庞闻言,猛然抬起头,突然激动起来:‘干爹要我等到萨摩成年劫结束!’
等!等!等!我还要等多久,我已经十九岁了,再不嫁,他们都会笑我,说我没人要,嫁不出去!”
喜儿知道“他们”指的是庞庞的“人族”姊妹。
“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成年劫很重要嘛!”喜儿安慰。
庞庞不语,蹙着眉像是在思考什么,喜儿没敢打扰她。好一会,庞庞才突然抬起头问:“喜儿,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让男人非娶你不可吗?”
喜儿一呆,想了一下,为难地道:“好像没有。”
庞庞板起脸,十分笃定地道:“一定有!喜儿,你再想想。”
喜儿苦着脸,只好再想。在各族中,除了矮人不知道外,兽人族对婚姻态度近乎放纵,很少有兽人一辈子只认定一个女人当妻子,有时,他们的关系可以复杂到,女的有数个丈夫,而丈夫也有数个妻子的情形。而精灵族、龙族和精灵人族、龙人族不同于人族,他们都非常重视婚姻关系,不轻易结婚,一结婚那就是一辈子,很少有像人族离异,或中途娶妾的情形。虽然各族都没有人族的**观念,但除了兽人族外,就算是**强盛的龙族,或龙人也都不**,因为,对方绝对是可以因此逼你与他结婚的。
想到这里,喜儿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只是这方法未免有些卑鄙。喜儿犹豫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道:“小姐……”
庞庞闻声,惊喜地抬头问:“你想到了吗?”
喜儿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我们只要让小姐跟王子………,以小姐的地位,王子就非娶您不可了!”
庞庞乍听之下有些迷惑,但随即懂了。对于男女间事,她并非全然不知。相反的,她还时常和人族的姊妹们聊到这方面的事。所以对喜儿的暗示,她很快就想到是怎么一回事。一想通,庞庞更是喜不自胜,忍不住笑开了脸,这方法的确可行。但很快地,庞庞又沉下脸来,万分苦恼地道:“可是,萨摩理都不理我,怎么那样做啊?”霸王硬上弓吗?不可能!她又打不过他。
喜儿一听,也面现难色。的确,如何让王子“就范”才是最难的。正当庞庞与喜儿想不出什么法子时,另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悦儿却开口了:“小姐,悦儿听说,有一种药可以让男人们克制不住!”
庞庞闻言大是惊喜,连忙追问:“什么药?”
悦儿想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悦儿以前主管夜宴时,曾听将军们提起,那种药好像叫做‘夜夜笙歌’的样子,据说可以短时间让男人兴奋,而且百战不泄!”
庞庞一听,也不管什么十战百战泄不泄的,她只管,这药可以让男人失控,这就得了!
“那种药要怎么拿到?有得买吗?”庞庞焦急地问。
庞庞这么一问,悦儿倒是为难了,支支吾吾的半晌,终于呐呐地回答:“悦儿不知道,只知道族里很少人用这种药,这种药是人族传来的。”
庞庞听到这话,知道好不容易想到的方法一点用也没有,忍不住怒道:“管他是谁传来的,拿不到还不等于没用!”
悦儿见庞庞发怒,怯怯低下头,唯唯喏喏地道歉。喜儿见主子生气,眼珠子一转,很快又想出了主意:“小姐,既然是人族传来的,那我们就去人族买啊!往南边去,大概两天路程不就到了人族的村落了吗?或许可以买到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