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一年春节到了,大年初一早上,雪儿才赶回家中,停留一天后,就要马上赶回公司,自从到了度假村,她每年都是这样在匆忙中度过春节,第一年没回家,后来的两年都是在家呆一两天马上就返回。
东方敬伟和张文清用了担忧的眼神看雪儿,虽然雪儿现在不断给他们钱,她自己也从辛苦挤火车回来变成了开车回来,但是,看着雪儿日益消瘦,而且还是独身一人,他们的心里便多了一丝牵挂,他们不要雪儿拼命挣钱,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家里条件也好多了,他们更希望,雪儿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过上更幸福的生活。
雪儿自然读得懂父母眼里的信息,但缘分没到,她也无能为力,正好妈妈说有些气闷,她便开了车去不远处的镇上医院给妈妈拿药,借此可以躲避父母担忧的眼神。
从医院出来,看着有些冷清的街道,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过年是很热闹的,一大早,小孩子们就幸福得穿上渴盼已久的新衣服跑出去玩,大街上全是拜年的人,小孩子们边跑边放鞭炮,大人们也会借了清闲的时光扎堆打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而且在那天家家都可以吃到平时难得吃的饺子,这一切都让那时的人们感到兴奋,而现在,经济发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高了,但是,过年的欢庆气氛却越来越差,或许,在这个随时都可以穿到新衣服,随时都可以吃饺子的年代,人们已经很难激动和兴奋了。
雪儿忽然有些惆怅,望着不远处自己就读的中学,不仅有些感慨,转眼,从这走出去都十几年了,自己也从当初的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变成了年近三十的大龄女青年。
忽然,迎面而来的一个身影,让雪儿一瞬间有些恍惚,时光好象一下退回了十几年前,羽申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雪儿的视线中,他的外形变化不是很大,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看见雪儿愣愣地盯着自己,林羽申先是看了一眼,继而往前走去,忽然转身走了回来。
“雪儿?”多年的历练,已经让雪儿变成了一个干练的职业女性,和先前的小女生形象相去甚远,一时之间,林羽申没有认出来,但那熟悉的眼神还是让他退了回来。
雪儿点了点头,便有雾气从眼里升腾起来,这么多年,除了家人,所有的朋友和同学都喊她东方,只有羽申一直亲昵地喊她雪儿。
看见羽申,所有的回忆都被激活起来,青春的朦胧,六年之约,都鲜活地跳跃在脑海里,雪儿觉得自己已经无须再问他是否还在等自己了,他手里牵着的小男孩,已经把那个约定击得粉碎了。
俩个人站着,都愣了几分钟,多年不见,忽然偶遇,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雪儿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儿子?”
“恩,三岁了,很调皮。你怎么样?儿子还是女儿?”
“我?一个人呢。”
“没结婚?”
“没呢。”
“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你现在在哪上班?什么时候走?”
“我现在济南,明天就走,去丈母娘家,你呢?”
“也是明天,好了,我先走了,我妈有点不舒服,等我拿药回去呢。”雪儿忽然觉得有些酸涩,尽管她知道,羽申等她的可能性为零,但是当这个约定的神话彻底破碎之后,她还是感觉有些难受,因此,她急急地转身就走,人到了这个岁数还没结婚,心理承受能力好象变得很脆弱,别人的幸福往往能使自己的孤单加倍。
“雪儿。”羽申叫住了她:“能给我你的手机号吗?”
“好。”雪儿把手机号留给羽申后,便急忙开车就逃,至于逃什么,她也不知道。
没过几分钟,手机便响了,雪儿把车停在路边,是短信。
她把短信打开,读了两个字,便知道是羽申,只有他喊她雪儿的:“雪儿,对不起,我失约了,没有遵守六年之约,我曾经很真诚地希望自己能遵守这个约定,然后把我等了十二年的公主娶回家,但是,等待是一种煎熬你知道吗?尤其是无望的等待,如果当时你给我一个坚决的承诺,说六年以后你肯定会回到我身边,那么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的,可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因为,我不知道,六年之后等来的,是不是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你,所以,在第四个年头,当我现在的妻子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后,我便知道,我无法遵守这个约定了,我妻子没有你漂亮,没有你有能力,但是她温柔,体贴,对我很好,尤其是对我死心塌地,非我不嫁,一边是无望的等待,一边是唾手可得的幸福,我只能选择后者,雪儿,对不起,原谅我,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雪儿忽然泪流满面,她知道自己要逃避的是什么了,她要逃避的就是羽申对幸福的确认,尽管知道他很幸福,但是她还是怕听见他亲口确认,因为她不知道,这份幸福,是不是原本自己该把握的,是不是自己又亲手把幸福让给了别人。
但是,雪儿很清楚,那个六年之约,本就是个不平等条约,换了任何人,可能都会做羽申那样的选择,羽申其实没有对不起自己,在她不能给他幸福的时候,他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兜兜转转,对她好的这些人,羽申,文海,王津成,她都错过了,唯一想抓住的常震,却是将她伤得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