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坐定,平时爱开玩笑,慷慨赐予汪老师“梅超风”称号的小李老师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东方老师,要有心理准备,“梅超风”去帮主办公室了。”
“哦,去就去吧,跟我有关系吗?”东方知道小李老师口中的帮主就是校长,但是,汪老师去找校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根据本大侠的江湖经验来看,这次你恐怕要有血光之灾了。”
“此话怎讲?我又没得罪她。”
话音未落,赵老师推门进来:“东方老师,校长找你。”
雪儿犹疑地看了小李一眼:“李道士,你是算命的?”
小李老师双手合十:“无量天尊,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愿主保佑你,阿门!”
雪儿狐疑地往校长办公室走去,路上她把来到学校后所有的事情都在头脑中回放了一遍,在确信没有什么得罪汪老师的地方之后,她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校长,您找我?”
“东方老师啊,来,来,坐下。”校长笑呵呵地招呼雪儿坐下,并给她倒了杯水,雪儿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看来校长没生气啊,应该不会有什么所谓的“血光之灾”吧。
“东方老师,是这样,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你呢,非常优秀,年轻,漂亮,也有责任心,学生们又喜欢你,是不可多得的好老师,我个人也非常欣赏你。”
雪儿的心便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在中国这个礼仪之邦,当位置比自己高的人对你莫名其妙地客气又附加一段溢美之词的话,往往后面追随的就是一件坏事,中国人擅长在说坏事之前先做个铺垫,犹如药丸,在苦味之外先包装一层糖衣。
果然,校长话锋一转:“不过,你也知道,我这小庙太小了,规模你也看见了,实在是挣不了什么钱,所以学校准备精简教师队伍,虽然你非常优秀,但我只能忍痛割爱了,毕竟,你来学校的时间最短,又很年轻,以前也没有什么教学经验,现在还算实习老师,你也别怪我,实在是没办法,你这么优秀,也别在我这耽误了大好前程,你看,今天下午就把手续办了怎么样?”
事情来得太突然,雪儿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但校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点头同意。
晕晕乎乎回到办公室,只有小李老师一个人在,见雪儿低着脑袋进来,马上站起来问:“帮主怎么说?罚做劳役还是逐出师门?”
“逐出师门。”
“我就知道,得罪梅超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惜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师妹了,我也就是没有先见之明,早早把自己送进了婚姻的坟墓,不然,那个不长眼的帮主不要你,我肯定把你当宝贝一样捧进家门。”
“校长没说我得罪汪老师了,他说学校不挣钱,要精简老师,再说我也没得罪汪老师。”
“我说东方沐雪小姐,你老人家莫不是跟小龙女一样住在古墓里不问世事?你怎么那么单纯啊,往好听了说叫单纯,往不好听了说叫傻得冒泡,你还真信帮主的鬼话?那是糊弄你的,精简老师?你掰着你那粉嫩的小手数数,咱学校满打满算几个老师?再精简,就得把学生提拔出来当老师了,我问你,刚才梅超风犯病的时候,你是不是奋笔疾书来着?”
“恩,可我那是写日记,又没当面说什么。”
“你这种小女孩啊,什么亏都没吃过,还天天写日记,抒发情怀呢是不是?别看梅超风在那破口大骂,但她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可别小看她,她这边骂得风声水起,但那边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那点小伎俩能瞒过她?你刚出门,她就把你日记翻出来了,脸立马就变成了茄子,马上就赦免了那个学生,摔门而去,我就知道你悬了。”
雪儿一下愣在那里,正在收拾着的日记本啪地一声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地趴在了地上。
“什么?她偷看**记?她知不知道这样做是不道德的?”雪儿的脸因气愤而涨得通红,失去这份工作不要紧,但她最忌讳别人看她日记,日记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她上小学时她就坚持写日记,生活的困苦,父母的艰辛,情绪的起落,都一一被她装进了日记,如果说人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都要戴着面具的话,日记里呈现的,就是**裸的自己,她从不对日记隐瞒自己的任何想法。
现在,这个汪老师却偷看自己的日记,雪儿觉得自己好象当众被剥掉了衣服,羞愧难当。
“我要找她去,她太不道德了,连小学生都知道不能偷看别人的日记,她怎么能那么做呢?”
“什么?找她去?你去哪找她?这会她估计早就在家了,别说你找不到她,就算找到她了,你能拿她怎么样?你和她讲道德?在道德方面,你知道她是什么?她是灭绝师太,一辈子立志从事灭绝道德的伟大事业,并在生活中忠实地贯彻,知道帮主为什么那么挺她吗?因为她是帮主的**,从你来的那天她就在处心积虑地想办法对付你了,因为她怕时间长了,帮主对你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动心,动摇她的**地位,不过你一直没惹她,没让她逮着机会,这下好了,你终于给了她把柄了,但是你也别伤心,你不是第一个,只要来一个小姑娘,就是这样的下场,要不然你看办公室为什么都是男老师?”
“那她这样怎么还能当校长的**呢?长的好象也不好看,年龄又大,脾气还不好,校长看上她什么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别看她长得不济,命还不错,她老公是政府官员,主抓教育,正好管着帮主,当初这个学校好象就不具备资格,帮主就剑走偏锋,出奇制胜,把梅超风顺利攻下,结果学校就开起来了,为了能看住帮主,梅超风就来这个学校当了老师,说是老师,她懂个屁,凑合着教点语文,反正这是技校,语文也不重要,再说,老师又不是医生,教得不好也不会死人不是?
“可是,连你都知道这事,汪老师的爱人会不知道吗?他会容忍吗?”
“咳!他们俩呀,彼此彼此,她老公找了个娇滴滴的小妞,但他是政府官员,是不会和梅超风离婚的,怕影响不好,本来他还怕梅超风去单位闹出点什么事来,这下好了,两个人扯平了,谁也不管谁,各取所需,天下太平。这事不光我知道,咱学校老师都知道,你一去帮主办公室大家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其实大家特别替你可惜,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也不敢和你说实话,毕竟大家还要保饭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你就不怕?”
“我?我怕什么呀?你马上要走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帮主是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叔叔是一所重点中学的副校长,他女儿就是托我叔叔的关系进去的,作为条件,他把我安排进来当老师,说白了,这人和人之间啊,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呀,白雪公主,还嫩着呢。”
提着行李,再次登上回青岛的客轮,雪儿的心里五味陈杂,她有点感到啼笑皆非,自己的青岛之行,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或许,真的如小李老师所说,不是生活太复杂,而是她太单纯了,生活犹如眼前这浩瀚的大海,她所能见的,只是这波涛汹涌的海面,至于海水下面或者深处藏有多少暗礁和漩涡,她还年轻,还无从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