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珠走到门口准备进去时,砸东西的声音消失了,转而取代的,是那个女子时断时续的哭声,声音不大,但却让人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子墨,子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如果那日我没有听见你们说的话,你是不是还要一直利用我,然后为了报仇,杀光所有欠你的人……那么!等你杀光之后呢,是不是连我也杀呢,你是不是这样想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子墨,你有喜欢过我吗?有吗?哪怕是一点点,只是一点点都好,有吗?有吗?你告诉我说你喜欢我,想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要我永远陪着你。我答应了,我愿意,那么你呢……你愿意吗,你答应吗?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想过要和我在一起,就算不是一辈子,只是一年,一个月,一天都好……没有没想过,有没有……”
碧珠收回欲推门的手,静静的站在门外倾听,屋里女子的哭声和话里的忧伤听得碧珠心里难受不已。她想走,她不想听下去,可是,她又害怕她会做傻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碧珠留下了,留在了门外……
“子墨,我来到这个地方八年,从妈妈不要我的时候开始,我就不相信任何人了。我好孤独,我好想有人爱我,有人疼我。没想到,上天让我来了这里,我有了爹,有了娘,有了哥哥,他们都好爱好爱我……我也好爱好爱他们……爹娘和哥哥们让我有了家的温暖和爱的感觉。然后我又有了子墨的爱情,我以为上帝终于发现了我,不再把我当弃儿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在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打破我所有的幻象……”
“子墨……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那样的快乐会持续一辈子,可是,当我还来不及回味时,所有的快乐就都不见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说,你喜欢的是我,是我……可是,你却残忍的说,你喜欢的是你表妹,是你的表妹,从来就不是我,不是我……你说,你对我所说的,所做的,通通都是假的,是骗我的,是为了利用我,你说我只是个棋子,任你摆布的棋子……”
“可是我不想做棋子,子墨,我不要做棋子,不要,不要……不要把我当棋子,不要把我当棋子……子墨,子墨,呜呜呜……不要……不要……呜呜……我不要……我不要……”
若颜哭着,痛着,疼着,伤着……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哭,再怎么痛,再怎么疼,子墨利用她的事实不会改变,子墨娘亲和姨娘与皇室封家的仇也不会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更不可能改变……
怪谁呢?这一切该怪谁呢!
怪子墨吗?怪封自寒吗?怪太后吗?怪那个已经死了的皇帝吗?
不,不是的,不怪他们,不怪他们,都怪自己,怪只怪自己是齐若颜,怪只怪她嫁谁不好偏嫁给封自寒,怪只怪她家里有血玉,怪只怪她爱谁不行独独爱桑子墨……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与别人无关,只与己有关……
碧珠听不见她的哭声,以为她想开了,不再哭了。于是推门进去,可是触目所及的,竟是一地的瓷器碎片和物什遗体。
在一堆残渣碎屑中,碧珠看到了那个女子。她满脸泪痕的坐在角落,眼睛又红又肿,她没有哭,但是眼泪却不停的滑落。白色的衣服上晕染着点点红花,显得妖娆而诡异,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碧珠上前将她一把拉起,仔细查看她身上的伤。
扎进她皮肉里的都是些细小的瓷器碎片,碧珠叹着气将她抱到床上躺下,然后替她清理着那些伤,小小的碎片被碧珠一个一个从她身上弄掉。看着她细白的手臂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一向冷清的碧珠突然很心疼眼前的女子……
到底,要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会这样,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伤害才会这样伤害自己而不自知……
从那天开始,当她不闹不哭的时候,她就会像个木偶一样的动也不动,不说话,不会笑,不会哭,无论你和她说什么?她都不会有反应,无论你多大声的喊她,她都不会应你……
可每当醒来时,她除了哭,除了不停的说:妈妈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枫枫!子墨,不要当我是棋子,不要利用我之外!她就什么都不说了,除了哭还是哭……
碧珠天天看着她,守着她,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就将自己弄得浑身是伤。
如此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周而复始,她不曾有过一丝改变。直到有一天,主子找来给她看病的大夫在给她把过脉后,她疯狂的将整个别院闹了大半宿就晕倒了。足足睡了两天,当两天后她再次醒来时,就已经是眼前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了。
现在的齐若颜,智商和四岁的孩子差不多。这是千绝暝在请了无数位大夫看过之后得到的结论,换句话说:齐若颜疯了。也可以说是她自己不愿意放过自己,所以便将自己所有的伤和痛全都收起来,让自己以一个孩子的心态活着。
大夫说:要想痊愈,只有她自己想通了,放过自己了才可以。否则,谁也帮不了她,也没有办法帮她。
“子墨,你回来了,我好想你,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我去,你是不是想把我一个人仍在这里,子墨,不要扔下我好不好,我会乖乖的,我保证,不要扔下我好不好……”
齐若颜紧紧的拉住千绝暝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如被丢弃的小狗可怜的看着千绝暝,她好怕一松手,子墨就会不见了。
千绝暝仰着头苦笑,随即低下头看着齐若颜温柔的说道:“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只要若颜乖乖的,我就不会走,一直陪着你的。”